第19章幽冥血海遇后土，超度魂魄惹纷争
菩提足尖点在血浪翻涌的岸边礁石上时，喉头不自觉滚过一阵酸涩。
那是幽冥血海特有的血气，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腥甜，直往鼻腔里钻。
他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赤红色，道袍下摆被血浪卷起的风掀起，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踝——这是他化形后第一次离血海这么近。
干玉圣人的传念...他抬手按住心口，那里还残留着方才识海中炸响的威严声音。
自干玉成圣后，他们主仆间的联系便多了几分天道法则的桎梏，哪怕他此刻想起人族部落里正跟着他学念阿弥陀佛的小娃娃们，想起山脚下那片他亲手种下的菩提林，也只能攥紧袖中竹杖，硬着头皮往血海边走。
因果...因果
低哑的女声突然从左侧传来。
菩提脚步一顿，循声望去，只见礁石后方立着道青灰色身影。
那人身穿粗麻短褐，发间用草绳随意束着，腕间还沾着未洗净的血渍——若不是那股隐晦的混沌气息裹着木属性的厚重，他几乎要当对方是附近村落里的农妇。
后土祖巫？菩提瞳孔微缩，竹杖在掌心攥出了汗。
他虽久居西方，但洪荒大能的气息哪能认错？
那股子承载山川的厚重，那缕缠绕着生死法则的晦涩，除了掌管地脉、身具轮回天赋的后土，再无他人。
青灰色身影转过脸来，眉峰微拧，眼底翻涌着暗红血光：你这小道士，见了祖巫便这般惊讶？
非是惊讶。菩提忙躬身，道袍下摆扫过礁石上的血渍，只是...祖巫大人素居地脉，怎会来这幽冥血海？他话未说完便觉失言，后土的指尖已轻轻叩在礁石上——被血浪侵蚀了无数年的礁石竟咔嚓裂开条缝，碎成齑粉。
我若说，这血海近百年多了三成真灵？后土抬手接住飘落的血粉，指腹摩挲着那点猩红，本该入轮回的魂魄，偏生被引到此处，困在血浪里不得超生。她忽然抬眼，目光如刀：你说，这与我掌管的轮回，可有关系？
菩提喉结动了动。
他想起干玉成圣时显化的法相，想起那些在莲花瓣里念佛的众生——若说轮回出了岔子，后土作为最有可能证道轮回的大能，自然坐不住。或许...该下去看看。他指着翻涌的血海，竹杖尖端泛起淡淡青光，我有功德金轮护持，可保你我不受血毒侵蚀。
后土盯着他的竹杖看了片刻，突然抬腿迈进血浪。
暗红的海水漫过她的小腿，却在触及皮肤时凝成细小的血珠滚落——原来她早有准备。
菩提不敢怠慢，掐诀唤出金轮，淡金色的光晕裹住两人，随着血浪下沉。
越往下，血浪里的哭嚎声越清晰。
菩提看见无数半透明的魂魄被血线缠住，面容扭曲着想要挣扎，却在金轮靠近的瞬间平静下来。
他心头一热，竹杖轻点，金轮突然迸发万丈金光——那些血线竟如冰雪遇阳，嘶啦一声断裂。
魂魄们发出细碎的呜咽，顺着金光往海面飘去。
好胆！
炸雷般的怒喝震得血海倒卷。
菩提抬头，只见血浪上方立着道赤衣男子，赤发垂肩，双眼红得近乎透明，手中两柄黑剑正滴着血珠——元屠、阿鼻！
他瞬间绷紧了脊背，这是冥河老祖的本命法宝！
尔等擅闯幽冥血海，渡我阿修罗众的口粮！冥河的声音像刮过礁石的风，带着刺骨的冷，今日不留下点什么，休想出这血海！
后土站到菩提身侧，青灰色衣袂无风自动：我与他探查魂魄异常，与你阿修罗众何干？
魂魄入了血海，便是我冥河的物事！冥河手腕一翻，元屠剑化作血色流光刺来。
菩提横杖相挡，竹杖上的六根清纹突然活过来，化作六条青蛇缠住剑身。叮——金铁交鸣中，两人同时倒退三步，血浪被余波掀得老高，砸在礁石上碎成血雨。
好个西方的功德竹！冥河舔了舔唇角，阿鼻剑又至，尝尝我的血河剑势！
这一回，血色剑气裹着血海的怨气铺天盖地压来。
菩提咬着牙催发金轮，金光与血光在海中交织，炸出无数细碎的浪花。
他能感觉到竹杖在震颤，每道清纹都在吞噬怨气——这是干玉用六根清净竹为他炼制的法宝，专克阴邪。
够了！冥河突然收剑后退，额角渗出冷汗。
他望着被两人打斗搅得浑浊的血海，又看了眼那些趁乱逃向海面的魂魄，眼底闪过心疼：再打下去，我的血海要废三成。
菩提抹了把嘴角的血，竹杖尖端还在嗡鸣。
他本想乘胜追击，却见后土轻轻摇头——那意思再明显不过：冥河并非斗不过，只是舍不得自己的道场。
今日暂且作罢。冥河甩袖转身，赤发在血浪里散开，但若再动我的魂魄...他没说完，身影已融入血海。
他怕伤及根本。后土弯腰捧起一捧血水，指缝间渗出点点金光——那是方才被渡化的魂魄残留的愿力，这血海看似是他的道场，实则...困住的又何止是魂魄？
菩提望着她染血的指尖，突然想起干玉成圣时法相后那朵朵莲花里的众生。
他正欲开口，却见后土抬眼望向血海最深处，目光穿透层层血浪，落在某个他看不见的所在。
她的指尖轻轻颤抖，像是触到了某种玄而又玄的法则。
再往深处去。后土松开手，血水从指缝滴落，我总觉得...这里藏着轮回的钥匙。
血浪翻涌的声音里，菩提握紧了竹杖。
他望着后土眼中跳动的幽光，忽然想起干玉说过的大愿——或许，这位后土祖巫，也要在此刻，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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