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荒的风裹着铁锈味撞进王天鼻腔时，他正踩着一片焦黑的残云。
下方千里范围内，法宝的流光像被搅乱的星河，断剑、残旗、碎成齑粉的法器在血雾里飘得歪歪扭扭。
比混沌雷海热闹。他松开攥紧的青莲剑，任剑穗在风里猎猎作响。
出发前特意褪去了混沌法袍，只穿件粗麻短打——这是他从记忆里那个叫工地的地方学来的装束，布料摩擦皮肤的刺痒感让他更清晰地感知每一道灵气波动。
远处传来骨笛呜咽，调子像濒死的鹤。
王天抬眼，正看见三柄青铜剑穿透一名黄衣修士的丹田。
那修士的法身在崩溃前突然暴涨，竟要同归于尽——却被一道暗红锁链缠住脖颈，生生拽进血雾里。
锁链末端，一个青面獠牙的魔物正舔着指尖血迹，额间魔纹随着吞咽起伏。
魔域血魔。王天眯起眼。
前世看过的洪荒野史里提过，这类魔物专吸修士神魂炼锁，每根锁链都是百条人命的怨气。
他脚尖一点，青莲剑嗡鸣着刺向那魔物后心——这是试探，也是练剑。
血魔反应极快，转身时锁链已缠上剑尖。哪来的小崽子？他咧嘴笑，露出满嘴利齿，指甲突然暴长三寸，带着腐臭黑血划向王天咽喉。
剧痛从左肩炸开。
王天倒翻出十余丈，低头看时，粗麻布料被划开半尺长的口子，伤口边缘正泛着紫黑。
他舔了舔嘴角的血，反而笑了：好毒的爪。混沌里练剑总缺了点什么，现在他知道了——是这种会疼、会流血、会让心跳漏拍的真实感。
死！血魔锁链绞碎青莲剑上的青光，整个人如影随形贴上来。
这次王天没躲，左手结印按在伤口上，混沌灵气涌出瞬间逼退毒血，右手握剑直刺对方心口。
剑速比往日快了三分——疼痛让他的神识更敏锐，连血魔喉结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噗！剑尖入肉的刹那，血魔的瞳孔骤缩。
他想抽锁链反击，却发现那看似普通的剑刃正顺着血脉啃噬他的魔元。你...你不是普通玄仙！
我是来练剑的。王天抽剑的动作顿了顿，突然反手一挑。
血魔的半张脸被削飞，露出底下蠕动的肉芽。
这是他新悟的破妄式——专破妖魔鬼怪的变化之术。
前世当白领时总被报表折磨，此刻倒多谢那些对着电脑逐行核对的日子，让他能在战斗中精准捕捉敌人破绽。
吼——！一声兽啸震得云层碎裂。
王天转头，正看见一头巨狼踏碎三具尸体冲来。
那狼足有两丈高，皮毛泛着青黑，每根毛尖都滴着血，分明是凶兽域的狼王。
它嘴一张，喷出团墨绿色妖火，所过之处，连空间都泛起焦痕。
来得好。王天抹了把脸上的血，青莲剑在掌心转了个剑花。
这是他第三次被打断战斗，前两次分别是截教外门弟子的斩仙飞刀和散修的五雷诀——混战里没有盟友，只有随时可能捅来的刀子。
他突然明白为何洪荒修士总说杀人练道，这种每时每刻都要绷紧神经的状态，比关在洞府里死磕千年管用得多。
妖火裹着风刃劈到面前时，王天的剑动了。
第一式破妄挑开妖火，第二式断厄斩碎风刃，第三式...他突然卡了壳。
狼王的前爪已到面门，爪尖带起的气浪割得他脸颊生疼。
不够。王天咬碎舌尖，血腥味在嘴里炸开。
疼痛让他的神识突然清明——混沌里推演的三百六十五式青莲剑，全是基于理论的完美轨迹，可真实战斗中，敌人不会按你的节奏出牌！
他望着狼王眼底的凶光，望着血雾里飘飞的断肢，望着自己左肩还在渗血的伤口，突然福至心灵。
剑穗突然绷直如弦。
青莲剑划出一道违背常理的弧线，先刺向狼王左眼，却在离眼眶三寸时急转，顺着狼吻的缝隙直插咽喉。
这是逆命式——以自身为饵，逆着敌人的攻击轨迹寻死中求生之机。
噗！剑刃入喉的闷响混着狼王的呜咽。
王天被狼尸砸倒在地，胸口压着块碎骨，疼得几乎喘不上气。
但他盯着掌心的剑，眼睛亮得吓人——刚才那式逆命，竟让他摸到了杀戮之力的门槛！
混战不知何时接近尾声。
血雾开始消散，露出满地残肢断甲。
王天扶着剑站起来，身上的伤口足有十七处，每道都深可见骨。
但他能感觉到，那些被剑气绞碎的生机正顺着剑刃渗入经脉，带着腥甜的暴戾——这是杀戮之力，是洪荒天地对嗜杀者的馈赠。
原来如此。他低笑，指尖抚过剑身上新出现的血纹。
这三式新剑诀，破妄破幻，断厄断缘，逆命逆机，每一式都带着他在生死边缘的感悟。
更妙的是杀戮之力，能让剑气沾染上敌人的凶性，越战越勇。
远处传来法诀吟诵声。
王天转头，正看见陆压老祖踩着黑莲飘来。
那道人瞥了眼满地狼藉，又看了看王天染血的剑，突然笑了：好个练剑的，比那些躲在洞府里数灵石的家伙有意思多了。
王天刚要行礼，陆压却已化作一道黑烟消散。
空中只余他的声音：下回再见面，希望你能接我半招。
风卷着血雾掠过王天发梢。
他望着逐渐平静的战场，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动——那是突破金仙的契机。
玄仙巅峰的瓶颈在杀戮之力的冲刷下，正像春雪般消融。
该找个清净地突破了。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伤口，青莲剑突然自动飞回剑鞘，剑鸣里带着几分雀跃。
抬头时，残阳正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照在一具修士尸体的储物袋上——那袋子半开着，露出点灵光流转的灵药。
远处，有几道身影正顺着血腥味往这边靠近。
王天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。
洪荒的故事，果然才刚热闹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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