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府最深处的密室里，石壁上的幽冥灯泛着幽蓝冷光，将王天的影子拉得细长。
他掌心托着那方造化玉蝶残片，残片上的金色符文突然如活物般窜动，顺着他的手腕爬上小臂，在皮肤上烙下灼热的金痕。
比上次更猛了。王天喉间溢出一声闷哼，额角渗出冷汗。
前七次炼化都在这一步功亏一篑，残片里的规则之力总像活物般反噬。
但今日不同——他望着三生石方向，那里还残留着人间香火的温甜气息，愿力养魂，该试试了。
他咬舌尖逼出一缕精血，滴在残片上。
金纹突然腾起尺许高的金焰，火苗里竟裹着轮回道韵，滋滋灼烧残片表面。
残片猛地震颤，原本温润的玉质瞬间泛起青灰，像是被烈火烤焦的古玉。
异变陡生。
一声清越的莲鸣撕裂密室的寂静，三十六片青玉色花瓣从金焰中舒展而出，每片花瓣都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玄奥纹路。
青莲虚影托住残片，花瓣轻颤间，竟将金焰挡在三寸之外。
王天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是残片自发的防御？
还是盘古残留的意志在抗拒？
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鲜血滴在青莲上却如泥牛入海。好个造化玉蝶。他低笑一声，识海突然翻涌，一缕裹着轮回法则的精神力顺着金焰钻入残片，既然你要战，便战个痛快！
金焰应声暴涨，化作一条首尾不见的黄金巨龙。
龙鳞上每道纹路都刻着生死轮回的道韵，龙吼震得密室石壁上的镇魔符文簌簌掉落。
巨龙昂首，龙爪抓向青莲——这是他融合人间愿力与神魂凝练的轮回龙焰，专为破一切防御而生。
咔嚓！
第一片青莲花瓣碎裂，玉屑纷飞间露出残片一角。
巨龙乘势而上，龙尾横扫，第二片、第三片......不过十息，三十六品青莲便只剩三片花瓣在龙焰中摇摇欲坠。
王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识海像被重锤击打——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征兆，他却咬得后槽牙发响：撑住！
轰——
最后三片花瓣化作齑粉的刹那，残片终于完全暴露在龙焰下。
可不等王天松口气，残片表面突然浮现一只漆黑的眼睛，瞳孔里流转着混沌与秩序交织的光。
那眼睛缓缓睁开，密室的空气瞬间凝固——是天道之眼！
王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，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他见过天道之眼的投影，当年在紫霄宫外，那只眼睛扫过的刹那，所有听讲者的神魂都在战栗。
此刻这只眼睛虽小，却带着同样的威压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的魂魄碾成齑粉。
逃！这个念头刚升起，他的脚却钉在原地。
不对。他盯着那只眼睛，喉结滚动两下，天道之眼若真在此，整个地府早被压成齑粉。他想起古籍记载——造化玉蝶能模拟任何规则之力，包括天道投影。
这眼睛看似真实，实则是残片最后的挣扎。
他突然笑了，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：你骗得了别人，骗不了我！
龙焰在他控制下骤然收缩，又以更猛的姿态裹住眼睛。
天道之眼的瞳孔剧烈收缩，眼底的混沌光流转得更快，却再难掀起半分实质威压。
王天能清晰感觉到，残片在龙焰中逐渐软化，那些抗拒的符文开始松动，像被温水泡开的旧纸。
还差一点......他喃喃着，指尖掐出法诀，识海中的轮回珠突然亮起。
那是他用三生石精华凝练的本命法宝，此刻正将人间源源不断的愿力渡入体内。
龙焰得了补充，更亮了几分，连他的身影都在金光中有些虚幻。
暗云笼罩的三十三天外，一道青袍身影负手而立。
鸿钧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，落在地府密室上。
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虚空，一道细微的法则波动扫过又迅速收回——那残片里的气息，竟比他当年得到的那部分更接近本源。
有趣。他低笑一声，袖中造化玉蝶残片突然发烫，像是在回应下方的动静。
不过片刻，他便隐入云层，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呢喃：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。
密室中，王天的掌心突然刺痛。
他低头望去，残片表面的天道之眼正在崩溃，裂纹如蛛网蔓延。
而在裂纹下，一丝金色光点缓缓渗出，像被囚的灵智重见天日。
他的眼睛亮了。
那光点让他想起盘古开天时飞溅的星屑，带着最原始的创造之力。
几乎是本能地，他抬起另一只手，指尖凝聚出一道由金色光点组成的锁链——这是他专为封锁规则之力创造的混沌锁，此刻正微微震颤，像是急于扑向猎物。
别急。他轻声安抚锁链，目光重新锁向残片，等它再弱些...
残片上的天道之眼终于彻底碎裂，化作万千光尘消散。
那丝金色光点已壮大成拇指大小，在虚空中不安地跳动，像是随时会逃逸。
王天深吸一口气，掌心的龙焰骤然收敛。
他能感觉到，残片的抗拒之力弱到了极点，只要再进一步......
就是现在！
他屈指一弹，金色锁链如灵蛇出洞，唰地缠上那点金光。
锁链刚触及，光点便发出尖锐鸣叫，像被踩了尾巴的幼兽。
但王天的手指紧紧攥住锁链另一端，手腕青筋暴起——他能清晰感知，这锁链正在将光点中的规则之力，一丝丝抽离到他的识海中。
密室的幽冥灯突然剧烈摇晃，照得石壁上的镇魔符文忽明忽暗。
王天的额头抵着残片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，在地面砸出小坑。
他的识海中，原本零散的规则碎片疯狂汇聚，生死、轮回、因果......这些曾需苦苦参悟的大道，此刻如潮水涌来，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撑爆。
痛......他咬着牙闷哼，却不肯松开半分。
他知道，这是炼化残片的最后一关——规则之力入体时的反噬。
若此时松手，前功尽弃不说，还可能被规则之力撕成碎片。
撑住！他在心里怒吼，轮回珠在识海中疯狂旋转，将涌入的规则之力一点点梳理、融合。
渐渐地，疼痛开始减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充实感——他能感觉到，自己与混沌的联系更紧密了，仿佛伸伸手就能摸到天道的衣角。
就在这时，残片突然发出一声清鸣。
王天抬头望去，原本青灰的玉质重新温润，那些晦涩的符文此刻流转着柔和金光，像是在向他臣服。
他的掌心一热，残片自动没入识海，悬浮在轮回珠旁边，两者交相辉映，在识海中形成了一个微型轮回世界。
成了！他长舒一口气，踉跄着扶住石桌。
石桌上的青铜灯盏里，幽冥火噗地窜起三寸高，像是在为他庆贺。
但他没有放松。
他知道，炼化残片只是第一步，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——合道。
想到合道，他的眼神突然复杂。
合道意味着与天道共生，虽能获无穷力量，却会失去自由。
他想起前一世作为白领时的束缚，想起这一世在混沌中挣扎求存的艰辛，突然觉得，所谓合道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。
我要的，是自己的道。他喃喃着，指尖轻轻按在胸口，不是天道的傀儡，而是能与天道并立的存在。
决定做出的刹那，他只觉浑身轻松。
识海中的残片似乎感应到他的意志，金光更盛了几分，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。
密室石门突然传来轻响。
王天抬头，一道黑影从门缝钻进来，停在他面前——是他养的灵宠幽影，通身漆黑的小兽。
幽影用脑袋蹭他的手，嘴里发出呜呜声。
王天摸了摸它的脑袋，从储物戒取出灵果喂给它：怎么？
感应到我这边的动静了？
幽影歪着脑袋，尾巴在地上扫出痕迹。
王天顺着它的视线望去，只见石壁上的镇魔符文不知何时泛起红光——那是有外敌入侵的警示。
他的脸色微变。
能让镇魔符文示警的，至少是大罗金仙级别的存在。
他迅速运转功法，神识如潮水涌出密室，向四周探查。
片刻后，他的脸色缓和下来。
来者是孟婆，地府老臣，掌管轮回汤。
她此刻站在门外，手中捧着青瓷碗，碗中飘着熟悉药香——是她特意为他熬的补魂汤。
王天哑然失笑，伸手抹去石壁上的红光。
石门吱呀打开，孟婆端着碗走进来，看到他苍白的脸色，立刻皱起眉头：帝君这是又拼命了？
快把汤喝了，补补神魂。
王天接过碗喝了一口，温热汤汁顺着喉咙流进肚子，原本疲惫的神魂立刻舒服不少。
他望着孟婆关切的眼神，心里一暖：有劳孟婆了。
孟婆摆了摆手：帝君为地府操碎了心，老身做这点事算什么。
对了，今日人间传来消息，人族又建了几座新庙，香火比往日更盛了。
王天的眼睛亮了起来：好，等我调息完毕，便去三生石看看。
孟婆点了点头，又叮嘱几句，便捧着空碗离开了。
密室重新恢复寂静，只余幽冥灯在石壁上投下幽蓝的光。
王天重新坐下闭目调息。
识海中的残片和轮回珠仍在缓缓旋转，他能清晰感知，自己的修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——从金仙到太乙金仙，再到大罗金仙......这些，不过是他证道之路上的基石罢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突然睁开眼睛，眼底闪过精芒。
他站起身走到密室中央，抬手画出法诀。
虚空扭曲，一面水镜出现在面前，镜中映出昆仑山玉虚宫的景象——老子正站在玉虚宫前，脸色阴沉望着下界，玄都大法师捧着《道德真经》，正准备下界传道。
王天的嘴角勾起冷笑。
他知道，老子此举是为了与人族争夺气运，但他并不担心——人间香火是百姓自发的愿力，不是靠强行灌输就能夺走的。
不过，他也不会坐以待毙。
他心念一动，识海中的残片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没入水镜。
水镜中的景象瞬间变化，映出人族各个小庙的画面：妇人们抱着孩子虔诚祈祷，老人们坐在马扎上闲聊，孩童们踮着脚往香案放供果。
香火如细烟，顺着瓦缝飘向地府，融入三生石。
三生石上的纹路比之前更清晰，像被岁月雕刻的史诗。
愿力，才是最纯粹的力量。王天轻声说，目光坚定，老子要争，便让他争去。
但人族的心，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。
水镜泛起涟漪，画面消失。王天转身看向密室中的残片，
他走到石桌前取出纸笔，开始书写应对开天劫的计划。
笔尖在纸上游走，写下的不仅是策略，更是他对未来的规划——他要在盘古开天时暗中渔利，他要证得自己的道，他要成为混沌中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窗外，阴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。
但密室中，王天的身影如青松般挺拔，眼中的光芒，比幽冥灯更亮，比残片上的符文更盛。
密室石壁上的幽冥灯芯“噼啪”爆响，火星溅在王天手背，烫得他睫毛轻颤。
金色锁链正缠着那点混沌光团疯狂收缩，光团表面裂开蛛网状细纹，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淡金色的规则流，顺着锁链钻入他识海。
“再紧三分。”他喉间溢出沙哑的低喝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鲜血顺着锁链纹路渗进去，与规则流纠缠成更鲜艳的金红。
识海里的轮回珠突然剧烈震颤，将涌入的规则流分成三股：一股淬炼神魂，一股加固肉身，最后一股裹着他的本命印记，烙进新吸收的规则碎片里。
光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，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。
王天眼前一黑，险些栽倒——这是规则反噬最狠的时刻，就像强行往陶罐里灌岩浆，要么撑碎陶罐，要么岩浆冷却成玉。
他咬着舌尖，血腥味在口中炸开，痛意让神智愈发清明：“前世被996压垮时都没认怂，这混沌里的破石头也想压我？”
他屈指弹在锁链上，金链应声泛起涟漪。
那光团的尖啸骤然变调，竟透出几分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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