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鳌岛碧游宫的汉白玉阶上，通天负手而立，玄色道袍被海风掀起猎猎作响。
他望着殿下跪成一片的弟子——多宝眼眶通红，金灵圣母攥着腰间的四象塔，龟灵圣母的蛇尾在青石板上扫出细碎的声响，三霄姐妹手拉手，琼霄的泪珠正砸在碧霄的云纹绣鞋上。
都起来。通天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三分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诛仙剑穗。
剑穗里的血纹突然窜动，像在提醒什么，他喉结动了动，你们随我去朝歌。
师尊！多宝猛地抬头，额角撞在石阶上发出闷响，十绝阵有截教弟子守着，太吉又出了雷泽，您要去......他声音哽住，我们不走，要与师尊同生共死。
龟灵圣母蛇尾一缠，直接盘住通天的脚踝：当年在紫霄宫，老师说我性躁，您偏说直爽是福。
如今要赶我们走，当我们是三岁孩童？她尾尖的鳞甲泛着水光，显然用了妖力压制情绪。
通天突然转身，玄色道袍在众人头顶划出凌厉的弧。
他抬手按在多宝天灵盖上，掌心的道力如温泉般涌进弟子识海——那是截教镇派的《截天策》残卷。当年我立截教，说有教无类，不是要你们陪我死在这劫数里。他指腹蹭过多宝眉骨上的旧疤，那是三百年前斩三尸时被魔兵所伤，太吉要吸的是洪荒气运，罗睺的魔气缠上诛仙剑......他顿了顿，喉间泛起腥甜，这劫数，比当年龙汉量劫还凶。
金灵圣母突然抓住他的广袖：师尊，您的命数...
住口！通天猛地甩开袖子，诛仙剑嗡地出鞘三寸，剑身上的血纹如活蛇般舔过金灵的指尖，你们是截教的根！
去北海藏灵渊，等我......他声音突然哑了，等我平了这劫，亲自去接你们。
三霄同时叩首，碧霄的发簪撞断在阶上：师叔若不归，我们便在藏灵渊立衣冠冢。
通天闭了闭眼，掌心掐出法诀。
碧游宫的琉璃瓦突然震颤，十二道青色流光裹住众弟子——那是他用开天斧残韵凝练的避劫光。
多宝被光裹住时还在挣扎，袖口的截教纹章擦过通天手背，烫得他几乎要收回手。
孔宣。通天突然开口。
那道一直垂首的玄色身影抬起头，背后六翅轻轻颤动。
孔宣的金眸里没有泪水，只有烧得通红的火：弟子在。
去南赡部洲，守好孔雀岭。通天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令，若我......他将令牌拍进孔宣掌心，这是当年我与凤凰的约，必要时可召万禽。
孔宣低头吻了吻令牌，再抬头时眼尾已泛红。
他对着通天郑重磕了三个响头，每一声都震得宫灯摇晃。
第七声头磕完，他突然振翅，六根五彩翎羽划破虚空，化作流光冲霄而去，只余下一声清越的凤鸣，在碧游宫回荡了半柱香。
走。通天背过身去，望着海面翻涌的黑浪，藏灵渊的冰魄泉能掩气息，莫要让我在轮回里都寻不到你们。
十二道青光裹着弟子们穿透宫顶，消失在阴云里。
通天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，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诛仙剑上，血纹突然疯狂游走，在剑脊刻出个扭曲的杀字。
好算计。他对着空气冷笑，罗睺，你以为用魔气乱我道心？他屈指弹剑，剑鸣如龙吟，当年在混沌，我连盘古的斧都接得，还怕你这点残魂？
话音未落，他抬手撕裂虚空。
阴曹地府特有的腐木气息混着鬼哭涌了出来，通天迈步而入，玄色道袍在空间乱流里猎猎作响。
阴间忘川河畔，王天正蹲在三生石前，指尖拨弄着一朵将谢的彼岸花。
他抬眼时，恰好看见通天从虚空裂缝里踏出来，道袍下摆还沾着金鳌岛的海沙。
通天教主？王天挑眉，指腹碾碎花瓣，红色汁液在石上晕开，这可是头回见你亲自来地府。
通天没有寒暄，直接取出诛仙剑横在两人中间。
剑身上的血纹映得忘川水都红了几分：我要与鸿钧一战。
王天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记得前世封神时，通天虽摆了诛仙阵，却始终存着对老师的敬畏。
此刻眼前这人，眉峰如剑，眼底的光比当年在紫霄宫听道时更烈——那是连天道都敢斩的锋芒。
为何？他问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混沌珠印记。
他要借封神劫，把截教当棋子。通天的手指扣住剑柄，指节发白，太吉苏醒、罗睺复苏，都是他引的劫。
我截教弟子的命，不该填在这棋盘里。
王天沉默片刻，突然笑了：所以你需要盟友。
地府虽不归天道管，可我帮你，能得到什么？
通天将诛仙剑倒转，剑柄对着王天：战后，截教与地府共掌洪荒气运。
你要的十二祖巫残魂，我帮你寻；你要证道的契机，我截教弟子为你护法。他顿了顿，甚至......他望着王天眉心的盘古精血印记，你若想开天，我助你。
王天的呼吸顿了顿。
开天——这两个字在混沌时他想过千万次，却从未对人提过。
此刻从通天嘴里说出来，竟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干柴堆。
他伸手按住剑柄，掌心的混沌珠突然发烫，与诛仙剑的血纹产生共鸣。
成交。他收回手，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金纹，三日后，我在不周山巅等你。
通天抱了抱拳，转身就要走。
刚踏进虚空裂缝，他又停住：对了，你那灵魂分身......他侧头一笑，在碧游宫看了半日，该回去了。
裂缝闭合的瞬间，王天摸出随身携带的青铜镜。
镜中映出太阳星的金焰，他的灵魂分身正从金焰里钻出来，眉心还沾着点未散的血光。
好个通天。他喃喃自语，指尖敲了敲混沌珠，连我分身都瞒不过。他转身望向忘川尽头的幽冥殿，那里飘着十二道淡青色的魂光——那是他寻了三百年的祖巫残魂，看来要加快了。
与此同时，东土大地上，西岐的战旗正漫山遍野地铺开。
十二金仙立在云端，广成子的番天印裹着金光，赤精子的阴阳镜映出千里外的界牌关。
马车内，姬发攥着姜子牙递来的令箭，指节发白：传我将令，三日后，兵发界牌关。
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，将周字旗上的金纹，吹得像要烧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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