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河的风裹着腥气卷上来时，王天的剑刃在刑冰咽喉处又压深半寸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鳞甲下跳动的血脉——那是混沌神魔特有的法则脉络，像极了前世见过的电路板，明灭间流转着冰属性的法则碎片。
方才那道暗金色的法则雏形已顺着伤口钻进去，此刻正沿着脉络啃噬，刑冰的法则之力每流转一圈，就有细碎的冰碴从他眼角渗出。
怕了？王天的声音比金芒更冷。
他望着刑冰颤抖的触须，突然想起五十年前在混沌裂缝里啃法则碎片的自己——那时候他被三只玄龟追着跑，躲在岩浆里三天三夜，指甲缝里全是凝固的血。
现在想来，倒像是给今天这场仗攒的火种。
刑冰的尾巴重重拍在地上，震得周围的银角族修士踉跄。
他盯着王天瞳孔里翻涌的金芒，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轰鸣：你...你不是普通的混沌神魔！
普通？王天笑了，笑声里裹着金芒炸开的脆响。
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剑柄，青莲古剑突然震颤起来，剑身上的纹路开始渗出暗金色流光——那是他用盘古精血淬了三十年的法则纹路，每一道都刻着杀字。
老祖！箭到了！
刑冰猛地转头。
暗河方向传来弦崩的闷响，一道乌光破风而来，箭头裹着紫鳞老祖的本命法则，在半空拉出幽蓝尾焰。
王天等的就是这个。
他手腕一翻，剑刃从刑冰咽喉滑向胸口，同时脚尖点地腾空——青莲古剑在他手中暴涨十丈，剑身上的混沌青莲虚影缓缓展开，每一片花瓣都压得空间发出呻吟。
混沌真身？！刑冰的鳞甲瞬间竖成刺猬。
他终于看清王天背后的虚影——那哪是普通法相，分明是混沌初开时孕育万物的青莲胎膜！
当年他跟着族老去过混沌源地，见过胎膜碎片，此刻这股气息比碎片强了百倍不止。
轰！
剑压落下来的刹那，方圆百里的暗河突然倒灌。
银角族修士们的武器纷纷脱手，有几个修为低的直接被压得跪伏在地，嘴角溢出黑血。
刑殇握着短矛的手在抖，他望着那柄遮天蔽日的剑，突然想起族里最老的那只老龟说过的话：真正的混沌神魔，抬手能摘星，落剑可断源。原来他们今天惹上的，是这种怪物。
王天的衣袂猎猎作响。
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符篆烧得更旺了，每一丝灰烬都顺着经脉钻进剑里。
前世当白领时总被领导骂没狼性，此刻他却觉得，自己骨子里的狼性，怕不是在混沌里泡出来的——那些被追杀的夜，被法则碎片割破的魂，全成了磨剑的石。
杀！
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。
银角族修士们红着眼冲上来，短矛、骨刀、淬毒的飞针暴雨般袭来。
王天连看都没看，青莲古剑轻轻一旋，金芒化作屏障，所有攻击撞上去都像泥牛入海。
他的目光锁定刑冰，却在这时，胸口突然一热——那是盘古精血在共鸣。
原来如此。他低笑出声，掌心按在剑脊上。
刹那间，血海从他脚下翻涌而出，腥甜的血气裹着无数怨魂的呜咽，直扑银角族众人面门。
刑殇的短矛当啷落地，他看见血海里有熟悉的身影——是上个月被王天杀的三长老，是前天被斩角的十二少，他们的眼睛全是空洞的黑，正伸着手往他这边抓。
邪术！刑冰的爪尖迸出冰锥，却被血海轻易吞噬。
他终于慌了，原本凝结的法则之力开始混乱，身上的冰甲出现蛛网状裂纹。
紫鳞老祖在暗河里咬碎了牙，玄铁弩的弦断了三根，他望着那片血海，突然想起族中禁忌——能引动混沌怨魂的，只有杀过成百上千同阶的煞星。
王天这五十年，怕不是拿整个混沌当屠场练的剑。
够了。王天的声音突然轻了。
他望着刑冰碎裂的冰甲下露出的苍白血肉，终于不再藏着。
青莲古剑上的金芒暴涨，剑身上的法则纹路连成一片，化作实质的法则之链，该送你上路了。
刑冰浑身剧震。
他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罩下来，本能地调动全身法则，背后浮现出巨大的冰莲虚影。
冰莲每展开一片花瓣，周围的温度就降十度，暗河水面开始结出薄冰。
王天望着那冰莲，眼中金芒更盛——他等的就是这个破绽。
这一剑，他的声音混着剑鸣，叫开天。
青莲古剑上的法则之力开始凝聚，空气里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。
刑冰咬着牙，冰莲的最后一片花瓣即将展开。
暗河的冰面下，紫鳞老祖握紧了最后一支箭。
而在不远处的岩石后，小五攥紧了衣角——她知道，主人的网，要收了。
暗河水面的薄冰在剑鸣中震成齑粉。
王天掌心的法则纹路与盘古精血共鸣，青莲古剑上的金芒骤然凝成实质——那是他融合三十道混沌法则后凝练的开天式，剑势未到，已先压得刑冰的冰莲虚影摇晃起来。
给我破！刑冰喉间迸出嘶吼，冰莲最后一片花瓣终于展开。
幽蓝寒雾裹着万千冰锥从莲心迸发，竟在半空与金芒撞出刺目火花。
但王天的眼神比剑光更冷——他早算到这冰莲的破绽：冰属性法则至寒则脆，若在花瓣完全展开的刹那注入一丝火精，整座冰莲便会从核心崩解。
而此刻，他剑脊上那抹若有若无的赤芒，正是五百年前从太阳星心偷来的火种。
咔嚓！
最先碎裂的是冰莲中心。
幽蓝冰晶如琉璃般迸裂，碎渣扎进刑冰的鳞甲，在他脖颈处划出血线。
王天乘势前踏半步，青莲古剑穿透冰雾，剑尖直抵刑冰心口。
刑冰想躲，却发现浑身法则被金芒锁得死紧——那道暗金色法则雏形不知何时已缠上他的神魂，每动一分，便有锐痛从识海深处刺出。
这不可能......刑冰的触须剧烈颤抖，尾椎骨传来的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。
他望着王天眼中翻涌的金芒，突然想起族中古籍记载：混沌中最可怕的不是法则大圆满的强者，而是能将不同法则熔成新道的创道者。
原来这个总在暗河边缘游荡的人类修士，早就在用他们银角族试剑！
没什么不可能。王天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钢针，你该庆幸，我要的是混沌证道，不是屠族取乐。他手腕微转，剑刃在刑冰心口划出半寸深的伤口，暗金色法则如活物般钻入，但你们非要撞上来...
话音未落，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。
王天不用回头也知道——他留在血海里的分身动了。
那具由混沌怨气凝成的虚影正挥舞着骨刀，每一刀劈下，都有三五个银角族修士被绞成血雾。
刑殇抱着断矛踉跄后退，他看见三长老的怨魂正掐着十二少的脖子往血海里拖，而自己脚边的碎石上，竟印着族中最精锐的冰锋卫队长的鳞片——那家伙三天前还说要把王天的魂抽出来当灯油。
护阵！
快结北斗冰阵！刑殇吼得声嘶力竭。
七八个银角族修士跌跌撞撞围成七星状，指尖渗出的冰浆在半空凝成蓝芒。
可他们刚画出第一个星位，血海上突然升起一道赤焰——那是王天的本命火灵，专克冰属性法则。
赤焰扫过，冰阵的蓝芒像被戳破的水泡，啪地散作冰屑。
不——！刑冰望着冰锋卫队长的鳞片被血浪卷走，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。
他突然发现，自己引以为傲的族中精英，在王天的手段下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。
方才还在暗河布阵的紫鳞老祖呢？
他该射出最后那支淬了千年寒毒的弩箭啊！
可当他转头望去，却见紫鳞老祖正抱着弩弓发抖——那支箭根本没射出去，因为弩弦早被血海里的怨魂啃成了碎片。
老祖救我！
冰祖大人！
哭嚎声像针一样扎进刑冰的耳膜。
他望着满地残肢，突然想起三百年前族地被玄龟袭击时，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受伤的幼崽，在血地里跑了三天三夜。
那时候他说：银角族不会亡。可现在呢？
他的法则被破，族人被屠，连护族的冰阵都成了笑话。
够了！刑冰突然仰天嘶吼，嘴角溢出黑血。
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，鳞甲下的皮肤开始泛起诡异的青蓝——那是燃烧本源法则的征兆。
王天瞳孔微缩，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冰属性法则突然暴增十倍，连暗河的水流都开始倒流，在刑冰头顶凝成直径百丈的冰球。
你疯了？
燃烧本源法则会让你神魂俱灭！王天皱眉。
他本想留刑冰一条命当人质，此刻却不得不后退半步——那冰球里的法则波动，已接近准圣级别的威压。
疯？刑冰舔了舔嘴角的血，触须上的冰碴簌簌掉落，我银角族传承十万年，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耻辱。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，像是在对自己说，当年我娘被玄龟吃掉前，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......可现在我才明白，有些时候，死了反而能给族人挣条活路。
冰球表面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纹，每道裂纹里都渗出幽蓝流光。
王天望着刑冰逐渐透明的躯体，终于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——这是同归于尽的冰魄焚天，燃烧全部本源法则，将方圆千里化作冰墓。
他的识海突然一热，盘古精血的气息疯狂翻涌，像是在提醒他什么。
想拉我垫背？王天冷笑，青莲古剑再次震颤，你还差得远。他指尖点在眉心，一道金芒射出，在半空凝成法诀——那是他根据盘古开天手简化的破妄印。
可就在这时，他听见岩石后传来细微的响动。
转头望去，只见小五正咬着嘴唇，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冰棱，眼神里全是决绝。
冰球的裂纹越来越密，暗河的水已经完全冻结，连空气都开始凝结成冰晶。
刑冰望着王天转头的瞬间，嘴角扯出一丝惨笑——他要的就是这个分神的机会。
他抬起爪子，对着冰球中心按去，本源法则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。
下一刻，冰球将彻底崩解，而他的神魂，也将随着这一击灰飞烟灭。
但就在冰球即将爆发的刹那，王天突然感觉到背后一暖。
那是盘古精血的力量，比任何时候都汹涌，像是要冲破他的经脉。
他瞳孔里的金芒骤然化作混沌青莲的虚影，掌心的法诀瞬间完成。
而刑冰的爪子，离冰球中心，只剩三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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