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天刚踏近石殿三步，后颈突然窜起寒意。
他本能旋身挥剑，金属交击声炸响——杀戮之剑竟与一截白骨狠狠撞在一起。
那白骨泛着幽蓝，表面爬满暗纹，分明是某种生物的臂骨，此刻正像活物般曲起，骨节间渗出黑血。
没有灵识，却能自主攻击？他后退半步，靴底碾过地缝里的黏液，滑得几乎踉跄。
石殿废墟后同时窜出七道黑影，每道都有丈许高，皮肤溃烂处翻卷着灰白筋肉，眼眶里跳动的幽绿火焰代替了眼珠。
最前面那只的胸腔完全镂空，露出半截还在蠕动的黑色内脏，每走一步，内脏便撞在断裂的肋骨上，发出噗嗒闷响。
吼——！为首的邪物突然仰头嘶吼，声浪震得断柱上的碎石簌簌坠落。
王天的耳膜刺痛，这才惊觉方才那声兽吼并非普通声波，竟裹着腐蚀灵气——他护体的混沌灵气被撕开一道细缝，左肩瞬间被溅上几滴黑血，剧痛如灼，皮肤转眼就泛起紫斑。
难缠！他咬碎舌尖，血腥气涌进口腔，神智陡然清明。
右手剑诀连点，三道青色剑气破空而出，却见那七只邪物竟同时侧头，以诡异的角度避开要害——剑气穿透它们的左臂、右腿、脖颈，伤口里却涌出更多黑血，转眼间又将缺损的肢体补全。
再生？王天瞳孔骤缩。
他曾在混沌深处见过能自愈的古兽，可那些至少需要吞食灵气才能恢复，眼前这些邪物的伤口里根本没有灵气流动，仿佛它们的血肉本就是由某种腐蚀性物质构成，越伤越狂。
最前排的邪物已冲到近前，骨爪带着腥风抓向他面门。
王天旋身侧避，却觉脚腕一紧——不知何时，地缝里的墨绿色藤蔓又缠了上来，倒刺扎进皮肉，疼得他闷哼。
他挥剑斩断藤蔓，却见断口处的黏液滴在邪物脚边，那邪物的皮肤竟像被浇了琼浆，溃烂处迅速结痂，幽绿火焰更盛三分。
这些藤蔓在滋养它们！他瞬间理清关节，后背沁出冷汗。
方才的疏忽让他陷入包围，七只邪物呈扇形逼近，骨爪、尾刺、利齿从不同方向袭来。
他咬着牙捏碎腰间玉符，一道金光炸开，将最近的两只邪物震退三步——这是他用混沌金晶炼制的爆灵符，寻常金仙挨上也要重伤，可落在邪物身上，只让它们的幽绿火焰暗了暗，转瞬又亮起来。
必须跑！王天转身就往石殿另一侧狂奔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灵气正在被邪物的腐蚀气息蚕食，再缠斗下去，就算杀了这些东西，自己也要脱层皮。
可他刚跑出十丈，左侧突然窜出一只邪物，骨尾如鞭抽向他膝盖——这一击角度刁钻，显然是算准了他的逃跑路线！
它们...在配合？王天惊得险些栽倒。
没有灵识的生物怎会有战术？
难道之前的判断错了？
他旋身挥剑，剑刃砍在邪物尾骨上，却像砍进烂泥里，剑身竟被那腐肉裹住，传来黏腻的阻力。
杀！他暴喝一声，混沌灵气疯狂灌入剑中。
杀戮之剑突然发出龙吟，剑身泛起血色光纹，竟将那截尾骨生生熔成铁水！
被斩断尾巴的邪物发出尖啸，其余邪物的动作明显一滞——王天抓住这空隙，猛地推开断柱，借助碎石飞溅的掩护钻进废墟深处。
他在残垣间绕了三圈，确定暂时摆脱追踪后，靠在半面石墙上喘气。
掌心按在石墙上，却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——是那些被剜去灵魂的图腾，此刻在他混沌灵气的感应下，竟泛起极淡的灰光。
开天残韵...他想起之前的猜测，手指按在图腾双眼位置的凹痕上，难道这些邪物，是开天前被抹去灵识的古神残躯？
吼——！
回应他的是一声更近的嘶吼。
王天抬头，正看见三只邪物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，其中一只的胸腔里，竟多了颗跳动的灰晶——方才被他熔掉尾巴的那只，此刻尾骨处已长出新的骨茬，幽绿火焰比之前更盛。
神主级？他瞳孔收缩。
混沌中，能凝聚核心晶的邪物至少是神主境，可眼前这只连灵识都没有，如何凝聚晶核？
答案呼之欲出，他盯着那灰晶，突然想起被封印的青铜巨碑——碑上的纹路，与邪物伤口里渗出的黑血，竟有几分相似。
看来这破地方，藏着开天前的脏东西。他抹掉嘴角血迹，眼神突然冷下来。
既然逃不脱，那就杀！
他摸出三张困仙符拍在地上，青雾腾起，将三只邪物困在其中。
杀戮之剑被他双手握在胸前，剑身上的血色光纹连成一片，竟在他头顶凝聚出半座血煞领域。
分而诱之。他低喝一声，领域骤然收缩，精准罩住那只长着灰晶的邪物。
其余两只邪物撞在困仙符的屏障上，发出愤怒的嘶吼，却无法突破。
被领域锁定的邪物明显慌了，骨爪疯狂抓向四周，可血煞领域专克无灵识的邪祟，它每挣扎一次，灰晶就暗淡一分。
死！王天挥剑斩下。
这一剑凝聚了他五成混沌灵气，剑刃过处，邪物的灰晶应声而碎。
令他意外的是，灰晶破碎的瞬间，整只邪物突然化作黑雾消散，连骨茬都没剩下。
而另外两只邪物像是失去了主心骨，动作变得迟缓，被他轻易斩成碎片。
原来神主级是它们的核心。王天喘息着擦剑，剑刃上的黑血被混沌灵气一蒸，竟散发出焦糊的恶臭。
他这才注意到，自己的衣袖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，手臂上布满紫斑，连混沌灵气都有些运转不畅。
这地方不能久留。他看了眼天际两轮暗月，暗红雾气不知何时更浓了，连影子都变得模糊。
他踢开脚边一块碎石，却见石下压着半截玉牌，刻着古度二字——是蛮圣君王的神国标记？
还没等他细想，远处突然传来空间撕裂的声响。
那声音像是某种存在强行凿开了混沌壁垒，连空气都泛起水波般的涟漪。
王天抬头，瞳孔里映出一道金色身影——那是他的本尊，圣尊境的分身，此刻正站在虚空中，单手掐诀，面前的空间像破布般被撕开，露出一座悬浮的神国。
本尊去了古度的神国？王天皱眉。
他能感觉到本尊的气息比之前更凝实，显然是突破了某种瓶颈。
而神国方向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，像是有人在阻拦本尊进入。
他正要运起灵气探查，脚下的地缝突然再次渗出墨绿色黏液。
抬头望去，石殿废墟深处又有幽绿火焰亮起，比之前更多，更密集。
看来这破世界的邪物，杀不完。他苦笑着握紧剑柄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反正本尊那边的事自有安排，他现在要做的，是找到这方世界的生机——或者证明，这里根本没有生机。
暗月完全被雾气吞没，王天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。
而在他看不见的虚空中，本尊的手掌已按在神国核心的护罩上。
护罩泛起刺目的红光，蛮圣君王古度的身影显现在护罩内，脸色铁青：圣尊，你这是要撕了我神国的面皮？
我要的东西，在核心。本尊的声音平淡无波，像是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。
他屈指一弹，金色法印穿透护罩，在古度胸前炸开。
古度闷哼着后退三步，嘴角溢出鲜血，眼中闪过骇然——这法印竟直接伤到了他的本源！
你...他刚要开口，本尊已穿过护罩，消失在神国核心的迷雾里。
古度望着那片迷雾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只是握紧了腰间的九环刀。
他知道，有些存在要做的事，不是他一个君王境能阻拦的。
而在残破世界的另一头，王天正踩着腐臭的黏液前行。
他的衣袍已看不出原本颜色，杀戮之剑的剑鸣也变得低哑，像是在提醒他灵气即将耗尽。
但他没有停下，只是望着天际那两轮始终被雾气笼罩的暗月，低声道：开天残韵...希望你藏的秘密，值得我耗上一年时间。
风卷着暗红雾气掠过他的发梢，远处又传来邪物的嘶吼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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