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药的焦臭味混着血腥气在殿内翻涌,毛骧的刀锋在火光中划出半道银弧,
突然,一道黑影从断墙后暴起,
精铁链子锤带着刺耳破空声横扫而来,铁链如毒蛇般缠住毛骧右臂。
他虎口剧震,绣春刀竟被生生绞飞,钉进三丈外的柏木梁柱。
“指挥使小心!”
李副手突然从供桌下滚出,手中柳刀连刺七处大穴,逼退两名持刀蒙面人。
他身后已被血浸透,却仍死死护住身后昏迷的陈小七。
毛骧瞥见神像底座窜起的火星,瞳孔骤缩。
那引线燃烧气味异常熟悉,分明是掺了西域火龙砂的军制火药——
当年鄱阳湖大战时,陈友谅座舰就是被这等火药炸沉的。
“神像下有炸药!
他暴喝声未落,及时苏醒过来的阿茂,便带着弟子们将整座神像翘起。
丈高的铜塑轰然砸向人群,藏在底座下的火药桶露出狰狞面目,引线已烧到末段。
千钧一发之际,殿外突然射来三支鸣镝箭。
箭头缠着的湿牛皮精准裹住引线,滋滋作响的火星顿时熄灭。
毛骧循声望去,只见月光下立着个戴斗笠的瘦高人影,手中角弓还在微微震颤。
香堂中的黑衣人们却像早有预料,突然变换阵型。
其中三人扯开皮甲,露出绑满雷火弹的胸膛。
他们不要命地扑向毛骧,反手刀挑断腰间皮索——
浸透火油的药线瞬间绷直,火星顺着他们褴褛的元军旧衬里窜向后背捆扎的火药包!
“轰——”
连绵爆炸震得地砖迸裂。
毛骧被气浪掀到香案下,额角撞上青铜烛台。
模糊视线中,他看见那些“检校卫”的皮甲裂缝里,隐约露出白莲教特有的朱砂符咒。
地砖裂缝隙间寒光一闪——
失踪亲卫的佩刀竟从地下刺出,刀尖挑着一张烧焦的羊皮纸。
毛骧强忍剧痛一把抓住,待看清纸上歪斜字迹,瞳孔骤然紧缩——
这赫然是他半月前亲笔所写、送往北镇抚司的密函副本!
可原件明明已用火漆封存,怎会被人篡改后埋在此处?
毛骧咳着血沫低笑,他终于明白那滩血迹为何尚未凝固——
四名亲卫估计早被调包,真的亲卫只怕早被关在诏狱。
这场杀局至少半月前就开始了,就连那封密函都是有人用传闻中的“拓骨临摹”之术伪造。
回过神儿来,趁着爆炸的硝烟尚未散尽,毛骧的刀锋已劈开第三名蒙面人的面巾——
陌生的面孔下,脖颈处却刺着陈友谅旧部的反手刀纹。
他心头一凛,忽听殿外传来整齐的踏步声。
“亲军都尉府办案!闲杂人等退避!”
十余名着赤色袢袄的缇骑持械闯入,为首的百户高举鎏金令牌。
毛骧眯起眼睛——这令牌形制无误,但本该在江北巡防的亲军都尉府
怎会突然现身应天城的丐帮香堂?
“毛骧勾结伪汉余孽,奉大都督府钧令,即刻锁拿!”
李副将突然从梁上翻下,打倒两名缇骑:
放屁!毛检校今晨才领了刑部勘合!
混乱中,毛骧瞥见那些“缇骑”的靴底竟沾着香堂特有的红泥——
这群人早就在附近埋伏!
他猛地想起半月前被调包的密函,后背顿时沁出冷汗。
大都督府、刑部、亲军都尉府......究竟有多少衙门被渗透了?
“喀嗒!”
地底突然传来机簧弹动声。
毛骧本能地扑倒,原先站立处已钉满三棱铁蒺藜——
这正是当年鄱阳湖大战时,陈友谅水师惯用的湖广暗器!
“香堂地下有机关!”
话音未落,东南角残墙轰然倒塌。
二十余名着元廷铁札甲的刀手破壁而入,为首之人狂笑:
毛骧!可还记得至正二十七年芜湖粮船?
张天佑!陈友谅麾下骁将张定边的亲侄!
毛骧绣春刀横挡,金铁交鸣间忽觉刀身一沉——
这些元廷札甲兵用的竟是工部新铸的制式腰刀!
轰!
二次爆炸将香堂穹顶掀飞。
毛骧在热浪中翻滚,突然发现陈小七不见了,
只有一滩冒着气泡的血水,正渗入神像座下的青砖缝隙。
砖下露出半截蒙着油布的机括,刀尖挑开油布,下面赫然是一道机关门。
毛大人!
瓦梁上传来嘶哑的低喝。
斗笠人甩下麻绳,绳头系着的刑部主事腰牌在火光中晃动。
毛骧抓住绳索时,分明看见那人缺了半截的小指...
是检校暗桩!皇帝竟早就在此埋了后手?
绳索猛地收紧,毛骧腾空而起的刹那,
看见张天佑向机关门丢了一把火,
李副将被乱刀砍倒的身影。
最后一瞥中,那些缇骑纷纷扯下红缨帽,露出绑着白莲符咒的额带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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