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林中,七位生肖刚刚甩脱追兵,还未来得及喘息,便被巳蛇阴鸷的目光死死锁住。
那双蛇瞳般的眼睛里翻涌着杀意,仿佛单凭这刺骨的眼神就能逼出叛徒的供词。
“巳蛇,收收你的杀气。”
辰龙不动声色地挡在众人面前,声音压得极低,
“先去外围探探,看有没有朝庭的狗闻着味过来。”
巳蛇收回冰冷的眼神,扫视一圈后,便进入丛林,消失不见。
潮湿的腐叶气息混着血腥味在林间弥漫。
辰龙半跪在断木旁,指尖碾碎一枚沾血的铁蒺藜——
锯齿边缘还勾着申猴裤脚的粗麻纤维。
三丈外的泥地上,一道拖行痕迹蜿蜒至灌木丛,那是戌狗拼死将中箭的寅虎拖回安全处的证据。
“箭伤十一处,毒蒺藜伤六处。”他扯下束发的布条扎紧寅虎肋间渗血的布条,
“伏击者至少提前两刻钟设好了包围圈。”
布条下露出紫黑的皮肉,是江南霹雳堂特制的“阎王笑”,
若非午马用匕首剜得快,此刻躺在这里的该是具尸体。
寅虎靠在树根上,肩头的断箭随着呼吸微微颤动。
他咬着布条,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:
“伏击者...对我们的行动路线了如指掌。”
申猴拖着血肉模糊的小腿爬过来,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片:
“这是...从袭击者身上扯下来的...”
辰龙接过布片,指腹摩挲着上面暗纹——是官造云锦,
但边缘的针脚却带着明显的江湖手法。这种矛盾的细节让他眉头紧锁。
树梢突然传来窸窣声。
巳蛇倒吊着垂下身子,漆黑软甲与夜色融为一体,唯有腰间的青铜蛇首佩映着月光:
“东面三里外有马蹄印——是官驿的云蹄马。”
他吐出信子般的冷笑,“但最有趣的...”
一枚鎏金铜扣被抛到辰龙脚边,本该在南城废宅的地下关押之所内的东西。
“地窖钥匙...”午马突然开口,“除了辰龙大人,只有...”
他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停在戌狗身上。
戌狗脸色骤变:“放屁!老子昨晚一直在守夜!”
寅虎突然暴起掐住戌狗的喉咙:“昨日只有你进过地窖!”
铁钳般的手掌却被申猴架住,这平日有些安静的人此刻眼白充血:
“我亲眼见亥猪把铜扣给了午马!”
被点名的两人同时摸向兵器,却见丑牛闷哼着掀开衣襟——
他腹部旁的大刀被紧紧的握住,准备时刻爆发。
“都住手!”辰龙劈手斩断身旁碗口粗的树干,
“寅虎肩上的箭是军制三棱镞,但箭杆...”他掰断箭尾露出截面,
“用的是青州竹——而我们之中,只有巳蛇上月在青州执行过任务。”
月光偏移的刹那,八道影子在地上纠缠成诡异的形状。
“够了!”
辰龙突然收剑入鞘,
“子鼠、未羊、酉鸡已经死了,卯兔被抓。再这样互相猜忌,我们都要死在这林子里!”
他的声音像淬了冰,“现在所有人听着——”
“第一,停止无谓的猜疑”
“第二,各自联系背后势力,就说任务暂缓。”
“第三...”他看向巳蛇手中的残图,“等陈小七那边的消息。”
寅虎不甘心地追问:“那叛徒...”
“叛徒自然会露出马脚。”辰龙冷笑,
“现在谁急着找出叛徒,谁就最可疑。”
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午马和戌狗。
应天府,紫禁城。
毛骧单膝跪在乾清宫冰冷的金砖上:
“陛下,陈小七已被安全救回,并且抓捕到反贼卯兔,现已被关押在诏狱内。”
朱元璋放下朱笔,烛火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:“可审出什么了?”
“尚未用刑。”毛骧低头,“那小子一进诏狱就昏过去了,太医说是...”
“朕不想听这些。”朱元璋突然拍案,惊得殿外侍卫按住了刀柄,“胡惟庸那边有什么动静?”
毛骧额头渗出细汗:胡府昨夜有密信送往江西,用的是...兵部的驿马。
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,转瞬又恢复平静:“继续盯着。另外...”
他蘸着朱砂在奏折上画了个圈,“把诏狱里那几个浙东学子,处理干净。
坤宁宫内,马皇后正在灯下缝制一件棉袍,见朱元璋大步进来,连忙起身:“陛下今日气色甚好。”
“妹子啊!”朱元璋难得露出笑意,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,
“那小子献上的大蒜素,太医院试过了,确实神效!”
马皇后接过竹简,指尖抚过那些陌生的“微生物”“感染”等字眼:“这孩子...倒是个奇才。”
朱元璋哼了一声:“奇才?咱看是个祸害!”
他在殿中来回踱步,袖袍带起的风卷动烛火,映得他眉宇间的阴晴不定。
“不过……确实有用。”
他突然转身,目光灼灼地看向马皇后,“妹子觉得,该怎么处置他?”
马皇后将手中缝制的棉袍轻轻放下,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,温声道:
“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在皇觉寺时,那位说您‘非常人’的老和尚?”
朱元璋身形一顿,眼中闪过复杂神色。
“记得。”他嗓音低沉,“若非他点醒,朕或许仍在寺中敲钟诵经,哪来今日的江山?”
马皇后微微一笑:“那孩子虽年幼,但心思灵透,若能善加引导,未必不能成为太子的臂膀。”
朱元璋眯起眼,指节轻轻敲击桌案:
“可他看似八岁孩童,心思却深沉如老吏,满口怪话,若不磨砺,朕怕他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,“不是他闯祸,而是他太懂如何让人闯祸。”
马皇后沉吟片刻,道:“不如日后……先让他入国子监读书?”
“国子监?”朱元璋嗤笑一声,“那群酸儒,怕是镇不住他。”
“那便让他跟着太子,做个伴读。”马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
“太子仁厚,能容他;陛下威严,能慑他。待他长大些,再看他心性如何。”
朱元璋沉默良久,忽然大笑:“好!就这么办!”
他猛地一拍桌案,
“不过,在此之前,得先让他吃些苦头——
让他知道,这天下,不是靠小聪明就能立足的!”
翌日清晨,朱元璋在御书房召见了太子朱标。
“标儿,朕准备给你找了个伴读。”
朱元璋嘴角微扬,
“就是那个陈小七,虽然年纪小,但脑子灵光。”
朱标一怔,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:“父皇是说……那个献上大蒜素的孩子?”
“无妨。”朱元璋摆手,意味深长道,
“朕不是让你教他读书,是让他跟着你,学学怎么做人。”
朱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轻声道:“儿臣明白了。他那些奇思妙想,若能用在正途上……”
朱元璋望向窗外,目光深远:
“这小子若能磨去棱角,日后或可成为你的助力;若不能……”
他冷哼一声,“朕自有处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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