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 瘟疫围城 霍乱之祸(九)【求收藏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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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阿茂蹲在胡家药行后门的石狮旁,屏住呼吸。

按照陈小七的谋划,此刻胡惟庸应该已经看到了那封伪造的“丐帮内部密信”,

上面详细记载了丐帮仓库中囤积的大量药材,以及准备在江西商队入城后低价抛售的计划。

胡家药行的后门猛地打开,胡惟庸一身素色直裰,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
这位当朝右相虽已年过五旬,却步履稳健,目光如炬。

他站在台阶上,晨风吹动他的胡须,像一柄出鞘的剑。

“备轿,去城南药市。”胡惟庸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钉。

阿茂看着胡家的轿子匆匆离去,这才从石狮后站起身,拍了拍衣袍上的露水。

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,现在要看胡惟庸如何接下来这场戏了。

城南药市早已人声鼎沸。

江西商队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层层涟漪。

商人们围着新到的货车,七嘴八舌地询问价格。

“黄连什么价?”

“苍术有多少?”

“听说丐帮要抛货?是真的吗?”

商队领队周掌柜被问得满头大汗,他刚从安庆府赶来,对南京城内的行情一无所知。

一个瘦小的身影挤过人群,是陈小七安排的“托儿”——麻子。

“哎呀呀,我昨儿个亲眼看见惠民药局的人往丐帮仓库运药!”

麻子操着浓重的山西口音,声音大得半个市场都能听见,

“丐帮那些叫花子手里压着的药材,少说能供半个南京城用三个月!”

人群顿时炸开了锅。

直裰的商人当即变了脸色。

早听说惠民局今春要平抑药价

胡家这般吃进,莫非得了风声?

角落里戴六合帽的老行商突然拍案而起:

“诸公还坐着作甚!没见应天府贴出告示要平抑江南药价?”

“三月里松江府那场时疫,各州县可都还缺着药材呢!”

“怪不得胡家这两天疯狂收购!”

“这是要崩盘啊!”

“赶紧把手里的货出了吧!”

周掌柜的脸色变得煞白。

他这次带来的二十车黄连,是江西巡抚特批的救灾药材,

本想着到京城能卖个好价钱,没想到刚进城就遇到这种局面。

“周掌柜,”

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挤到前面,正是伪装成徽州药商的丐帮弟子。

“我手上有五十石上好苍术,您看...”

“什么价?”周掌柜像抓住救命稻草。

那名徽州“药商”伸出五根手指:“比市面高七成。”

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。

周掌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,这个价格高得离谱,

但如果真如传言所说丐帮要抛货,现在不卖以后可能更糟。

就在此时,一阵骚动从市场入口传来。胡惟庸的轿子到了。
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。胡惟庸缓步下轿,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周掌柜身上。

“周掌柜,远道而来辛苦了。”胡惟庸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,

“本官代表朝廷收购你所有治瘟疫的药材,按市价加三成。”

这个价格比这位徽州“药商”开的低得多,但有朝廷背书,风险小了很多。周掌柜明显动摇了。

那边“徽州药商”露出一脸着急样子:“胡相爷,这不合规矩吧?我们徽州商会先...”

“规矩?”胡惟庸轻笑一声,“你开的价比市面高七成,这又是什么规矩?”

听到话后,一脸语塞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

胡惟庸不再理会他,转向周掌柜:

“周掌柜,南京城内瘟疫肆虐,朝廷急需这批药材救灾。”

“你若卖给这些囤积居奇的奸商,耽误了救灾,这个责任...”

话未说完,周掌柜已经连连作揖:“胡相爷明鉴,小人愿将药材全部售予朝廷!”

徽州“药商”气得浑身发抖,他身后几个其他地方的药商代表也面露愤色。

一个福建口音的商人忍不住站出来:“胡相爷,您这样搞,以后在朝堂上...”

“朝堂?”

胡惟庸冷哼一声,目光如刀,

“你们要让我在朝堂上混不下去?”他突然提高声音,

“来试试!试试我有没有脾气?螳臂挡车,不自量力!”

整个市场鸦雀无声。

胡惟庸的官威震慑了所有人。那几个商人被骂得面红耳赤,却不敢再出一言。

“所有药材,按市价加一成,今日交割。”

胡惟庸一锤定音,“再有哄抬物价者,以扰乱市场论处!”

商人们面面相觑,最后只能皱着眉头,接受了这个远低于预期的价格。

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,脸上写满了不甘,却又无可奈何。

南京城的夜幕降临,秦淮河畔的灯火次第亮起。

但在皇城司的暗房里,几盏油灯将几个身影投射在墙上,如同皮影戏中的剪影。

锦衣卫千户将一份密折双手呈上:“陛下,这是今日城南药市的详细记录。”

朱元璋接过密折,就着灯光细看。

这位开国皇帝已年近六旬,但目光依然锐利如鹰。

他身旁的太子朱标安静地站着,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。

“陈小七...胡惟庸...”朱元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,

“一个丐帮帮主,一个当朝右相,倒演了一出好戏。”

朱标小心地问道:

“父皇,胡惟庸此举虽有压制奸商之功,但借朝廷之名压价收购,是否...”

“标儿,”朱元璋打断他,“你以为胡惟庸真在乎那几车药材?”

朱标一怔。

朱元璋将密折递给他:

“仔细看。江西商队入城前,胡家已经收购了往年三倍的药材。”

“现在市价被压低,谁最得利?”

朱标恍然大悟:

“胡惟庸早有计划!他先高价收购囤积,再借朝廷之名打压市价,等价格跌到谷底再...”

“不错。”朱元璋冷笑,

“陈小七想算计胡惟庸,却不知自己也是棋子。”

蒋瓛低声道:

“陛下,丐帮与胡家似有勾结。陈小七虽设计抬高市价,但最后...”

“不。”

朱元璋摇头,

“胡惟庸这老狐狸,可是给自己披了件金丝袈裟——”

“他以这次瘟疫的由头,借朝廷的名义,来‘平抑药价’,暗地里却抽三成利钱。”

“陈小七更绝,如今满大街的丐帮子弟都在传唱儿歌,

什么‘胡家仁义广施药,活命恩情比天高’,把胡惟庸捧成了万家生佛。

这下好了,胡相爷‘爱民如子’的名声算是彻底架在火上烤——

他想在药价冲到顶峰时抽身?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!”
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南京城:

“继续监视。朕倒要看看,这场戏还能唱出什么花样。”

朱标犹豫了一下:“父皇,要不要警告一下胡惟庸?他这样利用朝廷名义...”

“不必。”朱元璋的目光深沉,

“让他演。演得越精彩,越能看清他的真面目。”

窗外,一轮明月高悬

南京城的万家灯火中,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观察,多少双手在幕后操纵。

权力的游戏,从来就不只在朝堂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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