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云雀困宫 药典藏天 【求点赞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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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山谷的晨雾总是来得突然,去得也突然。

云娘蹲在溪边,纤细的手指拨开湿漉漉的苔藓,露出下面几株刚冒头的七叶莲。

她轻轻哼着苗家小调,将草药连根挖起,放入腰间的竹篓里。

今年的七叶莲长得真好。她自言自语,指尖沾着泥土的芬芳。

突然,林间的鸟鸣戛然而止。

云娘的手指顿在半空,她缓缓直起身,感受到背后不同寻常的气息。

药王谷的传人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感知。

“云姑娘,久仰大名。”

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云娘没有立刻转身,而是将手中的七叶莲小心放入竹篓,这才缓缓回头。

十二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五步开外,为首的男人面容冷峻,腰间绣春刀在晨光中泛着寒光。

“你是宫里的人?”云娘看着眼前的衣服样式。

“没错。”毛骧微微颔首,眼中却毫无温度,奉皇上口谕,请云姑娘入宫一趟。

云娘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暗袋,那里藏着三根淬了麻药的银针。

“民女不过山野村妇,何德何能入宫面圣?”

毛骧嘴角扯出一丝冷笑:

“云姑娘过谦了。三个月前昆明瘟疫,姑娘一副药方救活千人;”

“去年大理知府独子高热不退,姑娘三针起死回生。药王谷传人的名声,早已传遍云南。”

林间的风突然变得冷冽,云娘的长发被吹起,遮住了她半张脸。

她透过发丝缝隙,看到更多的锦衣卫从树林中现身,呈扇形将她包围。

“若我说不呢?”云娘轻声问。

毛骧的手按在了刀柄上:

“皇上说,请。但若请不动——”

他顿了顿,

“药王谷风景秀丽,埋骨于此,倒也不差。”

云娘听出了话中的杀机。她深吸一口气,将银针悄悄收回。

反抗锦衣卫指挥使无异于以卵击石,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。

“容我收拾些药材。”她转身向茅屋走去。

毛骧抬手示意手下止步,自己却跟了上来:“云姑娘请便,毛某陪着。”

临时居住的茅屋内药香浓郁,云娘快速收拾了几样珍贵药材和银针,眼角余光瞥见毛骧正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——

那是她师父,药王谷上一代传人。

“令师仙逝多年,云姑娘独自守谷,想必寂寞。”毛骧突然道。

云娘的手在药箱边顿了顿:“师父临终嘱托,药王谷传承不可断。”

“皇恩浩荡,或可助姑娘重振药王谷。”毛骧意味深长地说。

云娘没有接话,只是默默系好包袱。

她知道,从锦衣卫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,自己已经身不由己。

皇宫的朱墙比云娘想象中还要高,红得刺眼。

她被安排在偏殿等候,毛骧早已离去,换成了两名面无表情的宫女“伺候”——实则是监视。

殿内焚着龙涎香,气味浓烈得让习惯山林清气的云娘有些头晕。

她悄悄取出一片薄荷叶含在舌下,保持清醒。

“皇上驾到!皇后娘娘驾到!”

尖细的嗓音吓得云娘一激灵,她连忙跪伏在地,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。

“抬起头来。”一个威严的男声响起。

云娘缓缓抬头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,顺着往上看,朱元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。

在他身旁,一位面容慈祥却难掩病容的妇人被宫女搀扶着——想必就是马皇后。

“你就是药王谷的云娘?”朱元璋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“听说你能起死回生?”

云娘心头一紧:“回皇上,民女不过略通医理,起死回生之说实属夸大。”

“哼!”

朱元璋突然拍案,声音震得殿内回响,

“那昆明瘟疫,数百御医束手无策,你一副药方就解决了,这不是欺君之罪是什么?!”

云娘伏地叩首:“民女不敢!那药方乃师父所传,民女只是侥幸...”

“好了,重八。”

马皇后轻咳两声,柔声打断,

“别吓着孩子。”

她缓步上前,亲自扶起云娘,“小姑娘,抬起头让我看看。”

云娘这才看清马皇后的面容——

苍白中透着不自然的潮红,眼下青影浓重,呼吸间带着细微的杂音。

“娘娘气色不佳,可是胸闷气短,夜不能寐?”医者本能让云娘脱口而出。

马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:“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
朱元璋冷哼一声:“既然看出来了,那就说说怎么治!”

“治不好,你这药王谷传人的名头,也就到此为止了!”

“皇上!”马皇后责备地看了丈夫一眼,转而温和地对云娘说,

“别听他吓唬你。我这病啊,御医们都说棘手,你尽力就好。”

云娘心中了然——这是典型的红脸白脸。

朱元璋威逼,马皇后安抚,目的无非是让她竭尽全力医治。

她垂下眼帘,掩饰眼中的警惕。

“民女需要为娘娘诊脉,再开方子。”

马皇后欣然伸出手腕。云娘三指搭脉,闭目凝神。

脉象虚浮无力,却又在某些时刻突然强劲,这不像是普通病症

“如何?”朱元璋不耐烦地问。

云娘收回手:“娘娘气血两亏,心脉受损,需长期调养。”

“民女可先开一副安神养心的方子,三日后观其效再调整。”

“三日?”朱元璋眯起眼睛,“朕给你三个月!皇后什么时候痊愈,你什么时候才能走!”

云娘心头一震,这分明是要软禁她!她强压怒火,声音却难免带上一丝冷意:

“皇上,宫外尚有许多病患等着民女...”

“百姓的病自有太医署照看!”

朱元璋一拍桌案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,

“皇后与咱同甘共苦三十年,如今她——”

话到此处突然顿住,布满老茧的手攥紧了龙袍下摆。

殿内空气骤然凝固。云娘感到背后渗出冷汗,她知道一句话说错就可能人头落地。

马皇后适时解围:“重八!云姑娘是客,不是囚犯!”

她转向云娘,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,

“这样吧,你可以随时出入皇宫,但必须在城内。若要出城,必须有护卫跟随。如何?”

云娘明白这已是最大让步,只能叩首:“民女遵旨。”

朱元璋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:

“毛骧会安排你的住处。记住,皇后的病若有好转,重重有赏;若有不测...”

他没有说完,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

待帝后离去,云娘才长舒一口气。她望向窗外高耸的宫墙,知道自己已陷入一张无形的网。

马皇后的病绝非表面那么简单,而朱元璋的态度更是蹊跷。

药王谷的祖训浮现在她脑海:医者仁心,但需先自保。

云娘摸了摸腰间暗袋中的银针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
她会医治马皇后,但绝不会成为皇权博弈中的棋子。

在这深宫之中,她必须比任何人都清醒。

待皇帝离去,马皇后示意左右退下,压低声音道:

“云娘子莫怪皇上,他性子急了些,却是真心待我。”

她从枕下取出一卷残破的绢书,“听闻你在寻《天完医典》?”

云娘心头一震,那绢书上的字迹赫然是另一份儿《天完医典》的残卷。!

“这...娘娘从何处得来?”

“早年战乱时偶然所得。”马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

“宫中藏书阁还有许多医书,若云娘子有兴趣...”

云娘恍然大悟——这是交易。她治好皇后,皇后助她寻书。皇权之下,连善意都成了筹码。

“民女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
她深深一礼,心中却已有了计较。皇宫再大,也困不住一心求药的云雀。

师父说过,《天完医典》中藏有起死回生之术,若真能寻得,或许连皇后这古怪的病症也能...

窗外,雨声渐密。云娘望着宫墙上盘旋的孤鸟,轻轻摸了摸药囊中的银针。

金陵城这场雨,怕是要下很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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