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摇曳,映得御书房内光影交错。
朱元璋坐在紫檀案后,手中捏着那张被血渍浸透的密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信纸上的字迹在火光映照下愈发清晰,每一笔都似刀刻般锋利:
“酉鸡,子鼠、未羊确认身亡,卯兔即将被灭口……现存八人中或其下属有内鬼,辰龙疑我……巳蛇或可为用……”
朱标站在案前,目光低垂,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父皇的神情。
他认得那三道指甲掐出的血痕——那是周淮安在生死关头留下的暗记。
这位潜伏白莲教多年的刑部主户,上一次正式联络还是半年前,
上次陈小七被抓冒死传出消息,现如今生死未卜,却仍拼死送出这份情报。
朱元璋的眉头紧锁,眼中寒光闪烁。他缓缓抬头,目光如刀般刺向朱标:“标儿,你怎么看?”
朱标知道,这是父皇在考校他。
他深吸一口气,目光落在地图上,手指点在钟山的位置:
“儿臣以为,当效法围猎之策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沉稳,“既然他们想要宝藏,不如将计就计。”
“哦?”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,身子微微前倾,似笑非笑地盯着朱标,“说说看。”
朱标的手指沿着钟山轮廓划过,最终停在一处标记上:
“选一处真实的藏宝地,让他们亲眼见到银箱,待其倾巢而出时……”
他五指骤然收拢,做了个合围的手势,“既可歼灭残党,又能充实国库。”
朱元璋盯着朱标的手势,嘴角缓缓扬起,突然放声大笑。
笑声如雷,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,连檐下栖息的夜枭都被惊得振翅飞走。
“好!不愧是咱的太子!”朱元璋拍案大笑,眼中满是赞许。
然而笑声戛然而止,他猛地俯身逼近朱标,眼中锋芒毕露:
“但若他们分兵两路?若宝藏早被转移?若……”他每说一句,手指便在地图上重重一敲,“他们根本不上钩?”
朱标额头沁出一层细汗,但神色未乱:“父皇明鉴,儿臣思虑不周。”
“不是不周,是太仁。”
朱元璋冷哼一声,突然抓起朱标的手,一把按在地图上,“记住,对付豺狼……”
他猛地攥紧太子的手掌,力道大得几乎让朱标吃痛,“要断其脊梁!”
朱标心头一震,父皇的手掌粗糙有力,指节间布满老茧,那是多年征战留下的痕迹。他低声道:“儿臣谨记。”
朱元璋松开手,转身从紫檀匣中抽出一份密折,朱笔蘸墨,笔锋如刀,在纸上疾书:
“其一,选钟山溶洞为局,提前半月运入二十万两库银;其二,让陈小七‘意外’泄密;其三……”
笔锋突然一顿,墨汁在纸上晕开,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笔尖猛地戳破纸面,继续写道:
“调北镇抚司新训的死士五十人,穿白莲教服饰埋伏。”
朱标倒吸一口凉气——这是要嫁祸白莲教,引发内斗!
他看向父皇,只见朱元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,眼中杀意凛然。
“毛骧!”朱元璋突然一声低喝。
阴影中,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转出。
毛骧身着玄色飞鱼服,腰间绣春刀泛着冷光,鬓角还带着夜露的湿气,显然刚从外头赶回。
他单膝跪地,抱拳沉声道:“臣在。”
朱元璋目光如炬,盯着毛骧:“陈小七那小子,现在如何了?”
毛骧低头禀报:“禀陛下,瘟疫期间丐帮内乱,陈小七借机清洗叛徒,现已坐稳总帮主之位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,“据线报,此子虽年仅八岁,但手段老辣,”
“如今在应天府颇有名气,甚至打算借此机会让整个丐帮都有赚钱的生计。”
朱元璋的手指轻轻敲击案面,节奏如战鼓般沉闷有力:“八岁孩童,倒是挺有远见的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,突然盯住毛骧,“去告诉他,朕要他手上那本图册——真实的宝藏地图,他那点小心思可瞒不住朕。。”
他嘴角微扬,“此次成功后,朕许诺可以答应他三个不太过分的要求。”
毛骧心头一凛,低声道:“是。”他略一迟疑,又问道,“陛下,若他不肯交图册……”
朱元璋冷笑一声,手指在案上轻轻一划:
“告诉他,朕可以让他当一辈子的丐帮帮主,也可以让他明天就变成一具无名尸首。”
他眼中寒光闪烁,“朕的耐心有限。”
毛骧深深叩首:“臣明白。”
朱元璋挥了挥手:“去吧,别让咱等太久。”
毛骧起身,倒退着退出御书房。临出门前,他余光瞥见朱标仍站在案前,神色凝重,
而朱元璋已重新低头,朱笔在密折上继续书写,笔锋如刀,字字杀机。
毛骧踏出宫门时,夜色已深。
应天府的街道上寂静无声,唯有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。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,快步走向城南。
丐帮总坛现设在一座破旧的龙王庙内,庙门残破,香火早已断绝。
毛骧刚踏入庙门,便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:
毛大人深夜造访,是来讨饭,还是来赏饭?
毛骧抬头,只见陈小七盘腿坐在庙堂横梁上,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,
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在他身上,映出一张稚嫩却狡黠的脸。
“陈帮主好雅兴。”毛骧不动声色地踢开脚边的碎瓦,“在月下看《鱼鳞图册》?”
陈小七合上册子,翻身一跃,轻巧落地。
宽大的帮主服扬起一阵灰尘,他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虎牙:“毛大人好眼力。”
他故意将册子往怀里塞了塞,“可惜是赝品。”
毛骧眼中精光一闪,突然出手如电,二指直取陈小七衣襟。
陈小七早有预料般后仰,同时从袖中抖出另一本蓝皮册子:“想要这个?”说完便把那本丢进了火盆,转眼便燃烧了起来。
火焰的照耀下,《两淮鱼鳞图册》的字样清晰可见。
毛骧脸色骤变——这就是他要的。
“别紧张。”
陈小七笑嘻嘻地将册子扔过来,
“抄本而已。真的在……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“这里。”
毛骧的手指微微发抖。他终于明白为何朱元璋说这孩童“看似八岁,心如老吏”。
“陛下有旨。”毛骧沉声道,“借贵帮之力剿灭十二生肖。”
“事成后,许你三件事:官方认可各分帮生计,赦免在逃弟子,开放常州官仓济贫。”
陈小七眼睛一亮,随即眯成一条缝:
“陛下这么大方?”他突然凑近,身上还带着药草的苦香,“让我猜猜……国库空的能跑马了吧?”
毛骧瞳孔微缩——宝钞贬值的困局,正是朝廷最高机密。
“紫金山旧矿洞。”
陈小七突然转身,从香案下拖出个破包袱,
陈小七从香案下拖出个破包袱,解开露出半块带着草原纹饰的银锭:
“元顺帝北逃前埋的秘宝,上都匠人特铸的官银。”
他翻转银锭,露出八思巴文印记,
“当年王保保的亲兵运到江南,就藏在......”
毛骧瞳孔骤缩——这确实是元廷内库的制式!他曾在检校档案见过这类图样。
他解开包袱,露出半块带着泥渍的银锭,“够十二生肖咬钩了。”
毛骧蹲下身,指尖抚过银锭边缘的暗记——
确实是至正年间私铸的款式。他猛地抓住陈小七的手腕:真品鱼鳞册在哪?
陈小七突然变了脸色,眼中闪过一丝惧意,声音也低了下来:“毛大人,不是我不想给...”
他咬着嘴唇,稚嫩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,“这图册上记着至正二十三年到吴元年的空印文书,要是现在曝出来...”
毛骧倒吸一口凉气。
虽然如今是洪武八年,空印案尚未爆发,但那些盖着空白官印的文书若是提前曝光
“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?”毛骧声音发紧,“这会引发...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小七打断他,小手紧紧攥着衣角,
“所以我才说,这图册现在给出去,会死很多很多人。陛下的脾气...”
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“你……要什么?”毛骧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。
陈小七竖起三根手指:
“第一,刚才说的三件事立字据;
第二,我要面见老朱;第三……”
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你们帮我训练丐帮三十名弟子。”
毛骧霍然起身,刀鞘撞翻烛台。火苗舔舐着破败的帷幔,映得孩童半边脸猩红如血。
“明日午时,醉仙楼,剩余的事你安排。”陈小七踩灭火盆里的火星,将真鱼鳞册残页扔给毛骧,头也不回的回去睡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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