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七章 洪武密帐 盐引生死局 【求鲜花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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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陈小七的手指在衣襟上慌乱地擦拭着,粗布衣裳吸饱了鲜血,沉甸甸地贴在胸前。

那本《论语》紧贴着肌肤,烫得惊人,仿佛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炭块。

他能感觉到书页间夹着的那张薄纸,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。

程墨枯瘦如鹰爪的手指突然钳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。

老人独眼中的瞳孔在油灯下收缩成针尖大小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压得极低:

“记住,见到老徐前千万别打开书。”他的呼吸带着浓重的血腥味,“这关系到......”

话音未落,破旧的窗纸突然被利刃划开一道细缝。

陈小七只觉眼前寒光一闪,一枚造型奇特的三角镖直取程墨咽喉!

他几乎是本能地抄起桌上的砚台砸去,“铛”的一声脆响,暗器偏离轨道,深深钉入墙中。

镖尾刻着个清晰的“薛”字,镖身上还残留着暗绿色的痕迹,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
“是薛家死士的毒龙镖!”程墨脸色骤变,一脚踹翻书桌。

竹制的桌面轰然倒地,笔墨纸砚散落一地。

“床板下的东西,带着它去找毛骧!就说......”

他的竹杖横扫,精准击中油灯。灯油泼洒,火苗“呼”地窜起一人多高,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。

七八个黑影同时破窗而入,雪亮的长刀映着月光,在墙上投下森冷的刀光。

陈小七就地一滚,钻到床下,手指触到一块活动的木板。

就在他掀开一条缝隙的刹那,听见程墨发出一声闷哼——

老疯子胸前透出半截刀尖,鲜血喷溅在斑驳的墙面上,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。

“账......”程墨的嘴唇蠕动着,突然暴起发难。他手中的竹杖“咔”地一声轻响,尖端弹出一截短刺,精准扎进最近那个刺客的眼窝。

趁着混乱,陈小七咬牙钻入暗道,最后看见的画面是程墨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倾倒的油灯架,火苗瞬间蹿上他沾满灯油的衣袍...

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热浪从身后袭来。

陈小七拼命向前爬去,暗道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

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热浪灼烧,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程墨最后那个口型——

那分明是在说“杖”,而不是“账”!

暗道狭窄得只能容人爬行,陈小七的膝盖在粗粝的石板上磨出血痕。

身后的爆炸声渐渐远去,但热浪仍裹挟着木屑碎石不断涌入暗道,灼热的空气灼烧着他的气管。

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,滴在身下的石板上,发出轻微的“嗤嗤”声。

不知爬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。

陈小七用肩膀顶开伪装成石块的木盖,夜风夹杂着腐臭味扑面而来。

他大口喘息着,冰凉的空气灌入肺中,带来一阵刺痛。

“这是......”陈小七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月光下,歪斜的墓碑像一排排腐烂的牙齿,远处燃烧的小屋在夜风中扭曲变形——

程墨的破屋竟建在城隍庙后山的乱葬岗上!

他颤抖着摸出怀中的《论语》,书页间夹着的纸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
那些数字像是用朱砂混合人血写成,此刻正逐渐显现出更多内容:

“甲字库第三架......盐引三千六百引......空印文书......”

每一个浮现的字迹都像是一把刀,狠狠扎进陈小七的心脏。

他突然明白了程墨为何如此谨慎——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纸条,而是能要人命的东西!

“沙沙”——

枯枝断裂的声响从三个方向同时传来。

陈小七猛地抬头,看见三个黑影呈品字形围拢过来。

为首者摘下蒙面巾,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——

正是昨日在醉仙楼盯梢的盐贩子。

但此刻,那人腰间挂着的铜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腰牌上刻着“淮”字。!

“小乞丐挺能跑啊。”

疤脸汉子甩着精铁打造的九节鞭,鞭梢沾着新鲜的血迹,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。

“把薛家的东西交出来,给你个痛快。”

陈小七后退半步,脚跟碰到块硬物。

借着月光一看,竟是半截埋在地里的墓碑,碑文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,唯独“薛”字还清晰可辨。

他猛地想起程墨临终前的口型,回首看望眼前是碑旁的招魂帆。

九节鞭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,陈小七抄起石头砸向最近的黑衣人。

对方显然没料到他敢反抗,匆忙闪避的刹那,陈小七已经扑向坟堆间斜插的招魂幡。

布幡应手而断,露出藏在竹竿下的机关。

“找死!”

疤脸汉子铁链横扫,陈小七本能地举竹棍格挡。

碰撞的刹那,机关突然触发,剑身迸出的火花点燃了暗藏在竹竿中的火药!

“轰”的一声爆响,铁链碎片四溅。

两个黑衣人捂着脸惨叫倒地,疤脸汉子彻底被激怒了,从背后抽出对奇门兵器:

两把带倒钩的短叉,叉身上刻着“工部监造”的小字。

陈小七握着竹竿的手渗出冷汗,这具身体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肌肉记忆,但面对真正的高手......

叮!

一支白羽箭突然钉在疤脸汉子脚前三寸。紧接着箭如雨下,黑衣人接连中箭倒地。

树林中走出个猎户打扮的中年人,手持角弓,腰间却挂着北镇抚司的铜牌——

牌面被人刻意刮花,只留下个“忠”字的刻痕。

能在附近突然出现并救我的人,大概率是程墨那帮势力的人,极有可能是程墨师傅让我接头的人。

“老徐?”陈小七不确定的是试探问道,突然发现向向他走来的人,那个人脚稍微顿了顿,手从箭袋里抽出一只箭,搭在弓上,一步步向前。

陈小七赶忙把暗号说了出来,“周先生要吃芝麻饼。”

猎户停下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:“要吃多少芝麻饼?”,

确认完暗号后,老徐二话不说拎起陈小七的衣领,跳下了山涧下的暗河。

山涧下的暗河冰冷刺骨。陈小七被激流冲得东倒西歪,怀中的《论语》却死死护在胸前。

老徐拽着他爬上岸时,远处传来凄厉的哨音——和昨夜破庙遇袭时听到的一模一样。

“毛骧的人里有内鬼。”老徐拧着衣角的水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

“胡惟庸的干儿子周骥,现在管着锦衣卫的兵器库。”

油纸里包着半块芝麻饼,掰开后露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布,上面画着漕运路线图。

陈小七突然想起银锭里的密账。那些数字在沾水后显现的蓝光,分明是......

“明矾水写的密文?程墨的竹杖上永远有水渍!”

老徐的独眼亮起来:“聪明。薛侍郎死前把真账本分成了三份,银锭里是盐引数目,绢布上是运输路线......”

他突然剧烈咳嗽,“第三份在......”

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肩膀。对岸岩壁上,铁面人缓缓收起弩机,面甲下传出毛骧特有的沙哑嗓音:“多谢带路。”

陈小七僵在原地。

怀中的《论语》突然变得重若千钧,那些数字在他胸口发烫,仿佛要烧穿皮肉。

山风呼啸,陈小七终于明白: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穿越游戏。

空印案背后牵扯的,恐怕是连《明实录》都不敢记载的惊天秘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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