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下，陈小七哼着小曲从衙门出来，腰间的莲花令牌在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。
令牌底层的玄铁冰冷刺骨，外层包裹的温润白玉上，五爪龙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。
他刚与宋礼达成默契，心情颇为舒畅。转过街角时，一阵熟悉的药草香飘入鼻尖。
“小陈师傅！”
清脆而又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。
陈小七回头，只见云娘提着裙角小跑过来，月白色的襦裙上沾着几处泥点，发间的银簪也歪了几分，显然是一路疾行所致。
“云姑娘？你怎么...”陈小七话未说完，就被云娘一把拉住手腕。
“可算找到你了！”云娘杏眼中满是急切，
“我去了丐帮总舵，他们说你被官府带走了，我正要去找宋大人...”
陈小七心头一暖，笑道：“区区小事，已经解决了。倒是你，这么着急找我，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云娘四下张望，压低声音道：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
陈小七会意，带她穿过几条小巷，来到城南一处僻静的院落。
这处隐蔽的院落是丐帮暗中设立的医疗据点——历经疫情的惨痛教训后，帮众们在此秘密培植药草、研制方剂。
庭院里整齐排列着数十种草药，角落的陶缸中浸泡着正在发酵的药材，苦涩中带着清冽的药香终日萦绕不散。
“说吧，什么事这么神秘？”陈小七给云娘倒了杯茶。
云娘捧着茶杯，指节微微发白：“皇上给了我最后期限，若再找不到根治疟疾的法子...”
她声音渐低，“太医院已经死了三个太医了。”
陈小七眉头一皱：“疟疾又爆发了？”
“比上次更严重。”云娘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，
“这是各地呈报的病例，已经蔓延到七个府了。太医院那些老顽固还在用砒霜和朱砂，根本不管用。”
陈小七扫了一眼数据，心头沉重。他早该想到的——
古代疟疾是周期性爆发的顽疾，仅靠大蒜素和隔离无法根治。
“我有办法。”陈小七突然道。
云娘猛地抬头，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：真的？
但这个方法...陈小七犹豫片刻，可能会颠覆你对医术的认知。
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：只要能救人，颠覆又如何？我师傅常说，医者当以苍生为念，岂可固步自封？
陈小七看着云娘坚定的眼神，终于下定决心：好，我教你。不过这个方法需要些特殊材料。
他起身走向墙角的一个木柜，从里面取出几个陶罐和一套精致的琉璃器皿——这些都是他这些日子秘密收集的。
“首先，我们需要找到发霉的食物。”陈小七揭开一个陶罐的盖子，里面是几块长满青绿色霉菌的甜瓜，“最好是这种青霉。”
云娘凑近一看，惊讶道：“这不是坏了的甜瓜吗？怎么能治病？”
“正是这些‘坏了’的东西里，藏着治病的神药。”陈小七神秘一笑，“我叫它‘青霉素’。”
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，陈小七详细讲解了青霉素的提取方法。
他从霉菌的培养开始，到使用菜籽油和活性炭提纯，再到最后的药效测试，每一步都解释得清清楚楚。
陈小七从药柜取出一个青瓷小瓶：“这是紫草根浸的汁子，若药液滴入后变朱红色，便是合用了。”
他示范着将培养液滴入瓷碟，紫草汁立刻晕开一抹胭脂色。
陈小七指着琉璃瓶中的淡黄色液体，“这就是能杀灭疟疾病原的青霉素溶液。”
云娘听得入神，不时提出问题：“这‘微生物’当真肉眼看不见？为何青霉能杀灭它们？”
陈小七耐心解释：“就像蚂蚁和大象，虽然我们看不见微生物，但它们确实存在。”
“而青霉能分泌一种物质，专门杀死某些有害的微生物。”
“太神奇了...”云娘喃喃道，突然想起什么，“等等，你说‘某些’？意思是青霉素不是万能的？”
“聪明！”陈小七赞赏地点头，“它对疟疾、伤口化脓特别有效，但对其他病症可能无效甚至有害。所以使用前必须小范围测试。”
云娘若有所思：“难怪你之前说会颠覆认知...这与传统医理完全不同。”
“但确实有效。”陈小七正色道，“我可以现场演示一遍制作过程，你仔细看好了。”
他取来一块新鲜甜瓜，切成薄片放在盘中：
“首先，我们需要培养青霉。甜瓜含糖量高，容易发霉。放在阴湿处，约三日就能长出我们需要的青霉。”
云娘执笔记录，忽停笔蹙眉：“此霉养之时，可畏寒暑乎？当避天日否？”
“呃...就是保持跟春天差不多的温度，别太冷也别太热。放屋檐下那种半阴的地方就行，别让大太阳直晒。”
云娘认真颔首：“师所言‘温度’，可是指...寒温火候？”
陈小七挠头：“啊对，就是火候。记住千万不能...”
突然卡住，努力想着明代说法，“呃...不可使结冰，亦莫令滚沸，”
陈小七答道，“现在我们跳过培养步骤，直接用这些已经长好的青霉进行下一步。”
他小心地将青霉刮入一个装有特制培养液的瓷瓶中：
“这培养液需用米饧之法——取糙米浸透，配三成麦芽，温火熬成糖浆。”
他搅动陶罐中剩余的琥珀色的液体，“江南造酒都用此法取糖，正好养这些青霉。”
云娘恍然大悟：“原来与酿甜酒同理！”
陈小七笑了：“正是。青霉和人一样，需要营养才能生长繁殖。”
他将瓷瓶密封，放在温水中间接加热：“现在需要保持这个温度约七日，让青霉充分生长并分泌青霉素。”
等待期间，陈小七继续讲解后续步骤：
“七日后，我们用细麻布过滤掉霉菌，得到含有青霉素的液体。
然后加入菜籽油，摇晃混合后再静置分层...”
云娘全神贯注地听着，不时点头。
当陈小七说到要用活性炭吸附杂质时，她突然插话：“活性炭是不是就是药铺里卖的‘乌金散’？”
“没错！”陈小七眼睛一亮，“你反应真快。乌金散其实就是活性炭，能吸附很多杂质。”
随着讲解深入，云娘眼中的疑惑逐渐被惊叹取代。
当陈小七演示到最后一步——
用兔子测试青霉素效果时，她忍不住问道：“这些知识...你究竟从哪里学来的？”
陈小七神秘地眨眨眼：“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神仙教的。”
云娘知道他不想多说，也不再追问。
她郑重地接过陈小七递来的配方和制作流程，突然跪下就要行大礼。
“哎哎，你这是做什么！”陈小七慌忙扶住她。
“这一礼，是替天下苍生谢你。”云娘眼中含泪，“若此法真能推广，不知能救多少人性命。”
陈小七挠挠头，有些不好意思：
“其实...我也是有私心的。丐帮弟子常在野外活动，最容易染上疟疾。
若你能在太医院推广此法，也算是帮了我大忙。”
“我答应你。”云娘认真道，“不过...”她犹豫片刻，“皇上若问起来历...”
“就说是一位游方道人传授的。”陈小七早有准备，“千万别提我，我可不想被召进宫当太医。”
云娘噗嗤一笑：“放心，我会守口如瓶。”她小心收好配方，突然想起什么，
“对了，这个青霉素对伤口感染也有效？”
“非常有效。”陈小七点头，“比金疮药强十倍不止。”
云娘凝视着瓷瓶中的药液，忽然压低声音：
“上月...曹国公府上的李老夫人背疽发作，太医院会诊三日都...”
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簪，“若当时有此药...”
陈小七注意到她说的是“曹国公府”——李文忠的母亲正是马皇后亲姐。
陈小七拍拍她的肩：
“现在知道也不晚。记住，青霉素虽好，但有些人会对它过敏。
使用前一定要先小剂量测试。”
“过敏？”云娘蹙起秀眉，这个陌生词汇在她舌尖打了个转，“是何意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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