差役的脚步声还在耳畔乱响，陆云逸忽地一下起身，随手抓过外袍披在身上，抬脚就往外走。天边刚泛起灰白色，晨雾像一层纱，还笼罩着街巷，四周冷冷清清的。昨夜那桩诡异事儿，就像一把刀，狠狠撕开了青阳城表面的平静。
“带些人去把东街那户人家封了，给我查清楚血迹是哪儿来的。”他一边大步走着一边下令，顺手拍了下身边差役肩膀，“再派个人去绣坊，把那个姓王女工的工头找来问问话。”
王德海小跑着跟在后面，凑到近前低声提醒：“大人，这天都还没大亮呢，百姓们都睡着觉呢，这么早动手，会不会……”
“越早办越好。”陆云逸伸手打断他的话，眉头紧皱，“昨晚那女子绝不是偶然发疯，她去过野庙，然后突然就失控了，背后肯定有事儿。要是不赶紧查清楚，保不准还有更多人遭殃。”
王德海赶忙点头，麻溜地安排手下人分头去办事。
县衙前厅已经点上了灯，几个差役正低着头整理案卷。听到大人的命令，立马扔下手里的活儿，各自领了任务就跑了出去。陆云逸大步走进书房，走到桌前，一把拿起昨夜从古庙带回来的《灵契》，快速翻开几页，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，太阳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。
“这册子上的符咒……”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，嘴里嘟囔着，“好像是某种祭祀用的仪式流程，可这上面的字太难懂了，有些字我都没见过。”
王德海凑过来瞅了一眼，皱着眉头，挠了挠头说：“会不会是邪教剩下的东西啊？我听说以前有人打着神明的幌子骗人，又骗钱又害人的。”
“有可能。”陆云逸合上册子，声音低沉，双手不自觉地攥紧，“但是能让人一夜之间就疯癫，还能像野兽一样在屋顶上跑……这可不是一般的邪术。”
正说着呢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“进来。”
一个差役急匆匆地走进来，单膝跪地，抱拳禀报：“大人，城东那户民宅已经封了，屋里没找到失踪的人，就有一点点血迹。我们问了周围邻居，都说昨晚听见尖叫声后，就没见那家人出过门。”
“血迹送医馆验了没？”陆云逸身子前倾，盯着差役问。
“送了一小块染血的布片过去，大夫说血很新鲜，应该是昨晚留下的。”
“接着查。”陆云逸一拍桌子，站了起来，“另外，让巡街的差役加强巡逻，尤其是晚上，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。”
差役领命退下了，王德海凑近，压低声音问：“大人，要不要向州府报告这件事儿？”
陆云逸摇了摇头，来回踱了几步：“现在还不清楚这是个别情况还是普遍现象，冒冒失失地上报，只会让大家恐慌。先稳住局面，再想办法。”
他走到窗前，双手撑在窗台上，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，脑子里全是昨夜那女子的影子——她眼神空洞又疯狂，动作快得根本不像是正常人。这一切，就像一团解不开的谜。
“对了，”他突然转过身，“你昨天说虎患背后可能有别的事儿，啥意思？”
王德海犹豫了一下，搓了搓手，小声说：“我在山里见过怪事儿。那些老虎，有时候会围成一圈，就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指挥一样。还有一回，一只母虎叼着猎物回窝，结果被一个黑影给赶出来了，那黑影……根本看不清是啥。”
“你是说，有别的东西在操纵这些老虎？”
“我也不敢肯定，但我总觉着，青阳的虎患和邪神祭祀，说不定就是一码事儿。”
陆云逸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慢慢地点了点头：“看来，咱们面对的可不只是几个土匪或者野兽这么简单。”
他转身坐到桌前，拿起笔，在纸上写下三个字：
修城墙
接着又写：
贴告示
召猎户
“从今天起，召集工匠修城门、加固城墙。”他对刚走进来的一个差役吩咐道，拍了拍差役的胳膊，“所有木料石料都由官府出钱买，十天之内，必须把第一道主墙修好。”
“是！”
“再派人去贴安民告示，安抚一下百姓，就说官府已经开始整治治安了，保证大家的安全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最后，去城南找几个老猎户，把他们请到县衙来，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儿和他们商量。”
差役们领了命令都走了，陆云逸揉了揉眉心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：“希望这次能挺过去。”
王德海站在一边，嘴巴张了张，又闭上了。
“你有话就说。”陆云逸瞅出了他的犹豫。
“我觉着……师爷那边，可能知道点儿啥。”
“哦？”
“昨天议事的时候，我看见他说起邪神祭祀，手指一直抖个不停，明显是害怕。而且，他说完那话之后，就不吭声了，好像怕说多了惹麻烦。”
陆云逸眼神一沉：“回头我亲自问他。”
刚说完，门口就传来脚步声，一个捕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，脸上全是紧张：“大人，乡绅代表在议事厅等着呢，说听说您今天有新政要推行，特意来拜见您。”
“让他们先等等。”陆云逸站起来，整了整衣服，“我这就去见他们。”
议事厅里，五六个穿着绸缎的老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。看见陆云逸进来，都赶紧起身行礼。
“各位不用多礼。”陆云逸摆了摆手，示意大家坐下，“今天请各位来，是想和你们说说接下来的政务安排。”
一个年纪大点儿的老者拱了拱手说：“知县大人上任之后，做事雷厉风行，青阳百姓都特别振奋。不知道这次新政，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？”
“就是为这事儿来的。”陆云逸扫视了一圈众人，身子坐直，“城防修缮得筹集些银两，希望各位能带头捐点儿，带着全县百姓一起度过这个难关。”
几个乡绅互相看了看，脸上都露出犹豫的神色。
“大人，这事儿……也不是不行。”另一个老者吞吞吐吐地开口，手摸着下巴，“就是现在青阳赋税太重了，百姓们都受不了了，再让他们捐款，怕是会有意见。”
“所以我才决定先贴告示，稳定民心。”陆云逸语气很坚决，拍了下桌子，“只要百姓看到变化，自然就会支持。”
老者还是一脸担忧：“可是……大人，您有没有想过……有些人……不想看到青阳变好。”
这话一说出来，屋里一下子安静了。
陆云逸眼睛一瞪：“谁？”
老者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我可不敢乱说。”
“那我来说。”陆云逸站起来，目光锐利地扫视众人，“你们不愿意捐款，是怕得罪某些势力，我说得没错吧？”
众人脸色一变，谁都不说话。
“我虽说刚来不久，但也听说青阳三大祸害里，邪神祭祀最难对付。”陆云逸慢慢地说，双手抱在胸前，“既然这样，咱们就从这儿下手。你们要是有啥顾虑，就直说，让我心里有数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，刚才那个年长的老者终于开了口：“大人，我斗胆说一句——那座荒庙，重新有人供奉之后，就没人敢靠近了。听说……有人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陆云逸淡淡地回应，眼神坚定，“但我还是要进去。”
老者吓了一跳，其他人也都一脸惊讶。
“大人，您再考虑考虑！”一个人赶紧劝道，身子往前探，“那地方……太邪乎了。”
“就因为邪乎，我才得去。”陆云逸语气强硬，握紧拳头，“你们可以不出力，但别拦着我。”
议事厅里安静下来，最后，老者叹了口气：“既然这样，我也不多说了。”
陆云逸点了点头：“行。”
送走乡绅后，王德海小声问：“大人，您真要去那庙里？”
“那当然。”陆云逸眼神深邃，望向远方，“那里藏着太多秘密。不去一趟，咱永远搞不清青阳到底咋回事儿。”
“可太危险了……”
“就因为危险，才不能往后退。”陆云逸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，一字一顿地说，“这座城，不能再让恐惧给管住了。”
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，接着，一个差役脸色煞白地冲进书房。
“大人！不好了，城西又出怪事了！”
陆云逸猛地站起来，一把抓起外袍，撒腿就往外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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