差役风风火火冲进书房时,陆云逸正立在窗前,眉头紧锁,不知在思索什么。听到动静,他猛地回头,瞥见那名脸色像纸一样白的差役,眉心瞬间拧成了结,不耐烦道:“说!城西又闹啥幺蛾子了?”
“大人……”差役双手撑着膝盖,大口喘气,好不容易顺了口气,才接着说,“城西柳巷那儿,有人瞧见一个瞎眼老头在街上晃悠,嘴里嘟嘟囔囔的,手里还拿面破铜镜。街坊们都传……那镜子照过的地儿,影子全变样啦。”
王德海一听,脸“唰”地变了颜色,脱口而出:“又是邪祟作祟?”
“先别慌。”陆云逸摆了摆手,眼里却闪过一道锐利的光,“把人给我带回来,我亲自审审。”
差役领命,一溜烟跑了出去。陆云逸转过身,一屁股坐回案前,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夜那惊悚的一幕——那个民妇光着身子疯跑,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,最后回头时,嘴角扯出的那抹笑,要多诡异有多诡异。这一切,都像一条条线,指向同一个地方:那座荒废已久的野庙。
他低下头,翻开手中那本《灵契》。书页发黄发脆,上面的符咒密密麻麻,像古老神秘的密码。他越看,心里越觉得这书里藏着天大的秘密。再看看如今,青阳的百姓个个担惊受怕,要是不赶紧想办法,这局面非得彻底乱套不可。
没过多久,差役押着一个衣衫破得像抹布的老者进了县衙。这老者大概六七十岁,眼睛混浊无光,左手拄着根枯树枝似的拐杖,右手握着那面锈迹斑斑的铜镜。他走路一瘸一拐的,神情却镇定得很,对周围的人和事好像压根儿不在意。
“你是谁?”陆云逸端坐在堂上,目光像刀子一样犀利。
老者抬起头,嘴角微微往上一勾:“小老儿姓李,是张玄机道长的守门人。”
陆云逸先是一愣,紧接着脸色变得十分复杂。张玄机,那可是他早前派人快马加鞭去请的奇人,传说他能降妖除魔,在乱世里斩杀过无数妖怪。可差役昨天回来说,张玄机早都去世好些年了,只留下一座破道观和这个守门的老者。
“你来干啥?”陆云逸语气冷了几分。
老者慢慢坐下,把铜镜轻轻搁在膝盖上:“知县大人派人去请张道长,可惜晚了一步。不过小老儿虽说不是他的徒弟,可也在道观里住了四十年,多少懂点儿门道。”
王德海在一旁冷哼一声:“瞧你这模样,走路都费劲,能懂啥门道?”
老者也不生气,只是淡淡地笑了笑:“有些事儿,不是用眼睛看,也不是用腿跑就能明白的。”
陆云逸紧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突然开口:“你说你能帮我对付邪祟?”
“不能说是帮。”老者摇了摇头,“但我能告诉你,那邪祟从哪儿来,要到哪儿去。”
这话让陆云逸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他站起身,走到老者跟前,压低声音问:“你知道那座野庙的事儿?”
老者点了点头,伸手轻轻抚摸着铜镜的边缘,小声说:“那地方,早该封了。可惜当年没人敢动它,现在,怕是已经根深蒂固了。”
“根深蒂固?”陆云逸追问道,“啥意思?”
“邪神祭祀可不是普通的民间迷信。”老者抬起头,虽然看不见东西,眼神却好像能穿透陆云逸的内心,“那是拿血和命喂出来的,一旦扎下根,就跟毒藤缠树似的,不把根拔了,永远除不干净。”
陆云逸沉默了好一阵,缓缓点了点头:“那你愿不愿意帮我?”
老者沉思了片刻,才慢吞吞地说:“我可以帮你,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说。”
“别问我为啥知道这些,也别打听我是谁。”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,“我就是个守门的,别的啥都不是。”
陆云逸看着他,眼里闪过一丝怀疑,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:“行。”
当天夜里,陆云逸安排老者住在县衙偏院,还让王德海亲自照看。第二天一大早,他就带着老者去了那户民女家里。
一进屋,淡淡的血腥味还在屋里飘着,地上的血迹倒是清理干净了,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飕飕的寒意,让人后背直冒凉气。
老者走进屋,慢慢闭上眼,手里的铜镜轻轻晃动着。他嘴里念叨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,然后睁开眼,看向陆云逸:“昨晚那女子,是不是被啥东西附了体?”
“你咋知道?”王德海一脸惊讶。
“因为这屋子,已经被‘影噬’沾上了。”老者压低声音解释道,“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,靠人的恐惧和痛苦来侵蚀心智,最后把人变成邪神的傀儡。”
陆云逸皱起眉头:“那有没有法子救她?”
“有。”老者点了点头,“但得找到施术的人,还有那座野庙的真正主人。”
“你是说,那庙里还有活人?”
“不光有活人。”老者目光深邃,“还有死人。”
这话让陆云逸心里一哆嗦。他隐隐觉得,这座野庙背后,藏着比想象中还要可怕的黑暗。
回到县衙后,老者提出要看《灵契》。陆云逸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把书递给了他。
老者接过书,翻了几页,脸色一下子变了:“这可不是普通的祭祀典籍,而是‘阴阳开机图’的一部分。”
“阴阳开机图?”王德海一脸茫然。
“一种古老的仪式法典。”老者慢悠悠地说,“据说只有凑齐一整套,才能解开邪神的真正来历。这本《灵契》,不过是其中一页罢了。”
陆云逸心里“轰”地一下,犹如炸雷。他原本以为这只是本记录邪教活动的册子,没想到竟牵扯出这么深远的秘密。
“所以,咱们头一件事儿,就是去那座野庙。”老者收起铜镜,语气十分坚决,“只有找到剩下的残页,才能真正对付邪神。”
陆云逸沉思良久,点了点头。可他心里清楚,这一趟绝对不好走。
几天后,修城墙的工程动工了,告示贴得到处都是,猎户们也都被召集到了县城。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,唯独那座野庙,像一团浓雾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陆云逸站在县衙门口,望着远处的天空,心里像揣了团乱麻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
“大人,”王德海在他身后轻声问,“您真要去那庙里?”
陆云逸没回头,只是淡淡地说:“不去,这真相永远别想揭开。”
王德海还想再劝,被陆云逸打断了:“准备一下,三天后出发。”
他转身走进屋子,老者正静静地坐在桌旁,手中铜镜上映出一片模模糊糊的光影。
“你说,咱们能活着回来不?”陆云逸问他。
老者抬起脸,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:
“只要你胆子够大,没啥可怕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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