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了早饭的张婶和范统与沈霖聊了一会儿后,被沈霖喊回去休息,约好了下午的时候,把王瘸子也叫上,来开个小会聊一聊组建烧大席团队的事情。
送走了两人的沈霖,给奶奶说了声,就回到房间休息。
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沈霖家堂屋的八仙桌上。
沈霖坐在门口等着还没来的王瘸子。
“张婶,老范,怎么王叔还没来?你们确定叫他了的。”
“不应该啊,我们刚刚喊他,然后他喊我们先走,他马上就来的。这都快一小时了。”
张婶用粗布围裙擦着手。
正说着呢,院门外就传来“笃笃”的拐杖敲击青石板的声响。
王瘸子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灰白头发跨进门槛,腋下夹着的褪色帆布包随着他跛行的节奏一晃一晃,包角磨得发白,露出里面隐约可见的账本和油乎乎的菜谱。?
“王叔,你做啥去了,这么久才来。”
范统咧嘴,顺手把靠墙的竹椅往中间挪了挪。
王瘸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,没接话,小心翼翼地把包放在桌上,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薄汗。
“王叔,先喝口水缓缓。”
沈霖从灶间端出刚泡好的茉莉花茶,土碗里浮着的茶叶在热气中沉沉浮浮,袅袅茶香混着院里晒的干辣椒味儿,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?
“张婶,王叔,今天我和范统叫你们来,是想商量咱们组建一个烧大席团队的事儿。”
沈霖双手撑着桌沿,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现在去县里请流动酒席的,一桌得七八百,咱村不少人家都嫌贵。可要是还按老法子,东家西家凑锅碗瓢盆,又累人又不体面。”
他顿了顿,从兜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村里会炒菜、会蒸馒头的人手名单。?
张婶探着身子凑近看。
“霖娃,你是说咱自个儿组个班子?虽然说你做的菜可以,但这个可不是光会炒菜就行,锅灶、桌椅、碗筷,还有抬蒸笼的壮劳力......”她话音未落。
“我干!”
王瘸子突然重重一拍桌子,震得茶碗里的水溅出来。
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红晕。
“我在县城大饭店掌过勺,要不是腿......”
他没说下去,抓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,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。
“老王!你干啥呢,吓我一跳。我还以为你要骂人呢,你要做,拍桌子干啥。”张婶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。
“王叔这脾气,还是当年带学徒时的暴烈劲儿。不过说真的,我在美音上刷到,不少流动酒席的车队,那些家伙什儿可讲究了,咱得置办像样的家伙。”?
范统挠着后脑勺笑。
他掏出手机,翻出收藏的短视频,画面里不锈钢蒸笼摞得足有两人高,厨师戴着白手套颠勺,火苗窜起半人高。?
沈霖指着手机画面:“范统说得对。我打听了,隔壁刘集村有个二手厨具市场,周末有大集。咱们先列个清单,锅碗瓢盆、桌椅板凳,能淘换的都淘换。”
他话音刚落,院外突然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几人吓了一跳,冲出去就见李寡妇家的大黄狗叼着块骨头,正从翻倒的竹筐旁窜过,筐里的红苕滚得满地都是。?
“这死狗的!”
张婶抄起扫帚追出去,边追边骂。
“去年咬坏我晒的腊肉,今年又来祸害吃的!”
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和邻居的哄笑声。
“张婶,先聊完啊,都是暴脾气...”
说完,沈霖弯腰捡起红薯。
“咱们不光要置办厨具,还得弄辆三轮车。以后去办事,装家伙什儿、拉食材都方便。”?
王瘸子摸着下巴沉思:“三轮车......老张家不是有辆闲置的?就是发动机有点毛病。”
正说着,张婶气呼呼地回来了,手里还攥着几根狗毛。
“跑了!这畜生精得很。”
她把红薯往桌上一放。
“老张家那车我知道,搁院里都生锈了。不过修修还能用,就是得花点钱。”?
沈霖翻开本子,飞快地记着:“修三轮车的钱算在启动资金里。我先垫上三千,不够的大家再凑。还有,咱们得定个规矩,接了活儿怎么分钱,食材成本怎么算......”
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,掏出来一看,是同村发小郭忠打来的。?
“沈哥!我表舅家孩子满月,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酒席班子,听说你现在就在烧大席?”
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惊喜。
“老郭,你小子真是,瞌睡来了给我送枕头。你咋知道我现在在搞这个。啥时候办?我们这边刚起步,可能......”
沈霖和其他人对视一眼,心跳突然加快。
“老沈,下周六你来,咱们聊!都是乡里乡亲的,只要菜够实在,别的不讲究!就这样,到时候等你来了,我们再仔细聊。”?
对方没等他说完就抢着说。
挂了电话,堂屋里一片寂静。
范统突然一拍大腿:“老沈,这是开门红啊!这单子要是拿下,比啥广告都管用!”
王瘸子从帆布包里摸出算盘,噼噼啪啪拨弄起来:“按三十桌算,每桌二十个菜......霖娃,你赶紧去定食材,五花肉要挑肥瘦相间的,鲤鱼得用活的......”?
张婶却皱起眉头:“可是咱们连个正儿八经的招牌都没有,人家问起来......”
“张婶,咱们就叫沈记味道!咱们主打一个实在,让乡亲们花小钱吃好席!”?
她的话启发了沈霖,他猛地站起来,撞得板凳往后退了半米。
四人把所有事项敲定时,天也黑了。
沈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:采购清单、人员分工、宣传计划......王瘸子拄着拐杖起身,帆布包重新夹在腋下:“我明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,去和肉贩子聊好,别拿冻肉糊弄咱。”
范统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城里的朋友,打听二手厨具的行情。?
“霖娃,这是我腌的咸鸭蛋,你留着晚上下饭。”
张婶临出门又折返回来,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。
她粗糙的手掌覆在沈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。
“霖娃,别太累着自己,有啥难处尽管说,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。。”
沈霖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,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,却又充满了力量。?
夜风渐起,吹得院角的竹影在墙上摇曳。
沈霖坐在院子里,就着月光又把计划从头到尾捋了一遍。
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声,混着谁家电视机里戏曲的唱段,在静谧的夜里飘荡。
他知道,这个小小的烧大席团队,承载的不仅是一场场宴席,更是乡亲们对好日子的期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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