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 朋友家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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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快到了周六这天,之前郭忠打电话和沈霖约好今天要见面聊聊满月酒的事情。

所以一大早,范统就来找沈霖,准备前往郭忠家。

范统跨上摩托车,后座的竹筐里晃悠着两坛刚灌好的江城米酒。

这是他和沈霖给郭忠准备的见面礼。

“老沈,快点儿!郭忠昨儿打电话说,他婆娘今儿一早就在灶房忙活了,说是要给咱露一手江城‘烘蛋’!”

沈霖揣上笔记本,里面记着前几天和文旅局小陈聊到的“乡村体验项目”初步方案,想着顺道和郭忠商量下,看满月酒席能不能作为试点场景。

摩托车突突地驶离村子,江风裹挟着稻田的清香扑面而来,路边的向日葵朝着太阳扬起金灿灿的脸。

“你说郭忠那表舅,咋就选了个农历八月初八办满月酒?”

沈霖扯着嗓子问。

“听说江城农村摆酒讲究日子,是不是有啥说法?”

范统拧了把油门,笑道:“嗨,我问过郭忠了!他表舅说,‘八’谐音‘发’,又是秋收前头,粮食富足,摆酒图个‘丰收添丁’的双喜。对了,他家娃小名儿叫‘穗穗’,跟稻穗一个意思,你说巧不巧?”

两人说话间,摩托车已拐进一片青瓦白墙的村落,几棵老黄葛树像撑开的巨伞,树下三三两两的乡亲正围坐着择菜,竹编簸箕里的青椒、茄子堆成小山。

“欸!范统、沈霖来咯!”

郭忠系着围裙从堂屋迎出来,脸上沾着点面粉,活像个京剧里的丑角。

他身后的堂屋中央,一张圆木桌上已摆开几样凉菜:红油拌的折耳根、切成薄片的卤猪头肉、撒着白芝麻的凉拌鸡。

郭忠的妻子王秀从灶房探出头,手里端着一盘金黄酥脆的烘蛋。

“快坐快坐!菜马上就齐,先喝口茶歇歇!”

沈霖刚坐下,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豆瓣香。

只见灶房门口支着口大铁锅,锅里的红烧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糖色炒得红亮,肥瘦相间的肉块裹着酱汁,看得人直咽口水。

“嫂子,这红烧肉看着就地道!”

沈霖忍不住赞叹。

王秀擦了擦手,笑道:“这算啥!等下还有我家祖传的‘头碗’,里头塞了糯米、腊肉、香菇,蒸得软糯入味,是江城坝坝宴的‘硬菜担当’!”

范统早就按捺不住,抓起一块卤猪头肉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:“郭忠,咱今儿来,一是蹭饭,二是正经事,你表舅家的满月酒,打算咋操办?我们想听听江城农村的老规矩,说不定能跟咱那文创项目结合起来。”

郭忠给两人斟上米酒,正色道:“要说这满月酒,讲究可多了。我表舅家是地道的江城农村人,肯定要摆‘九大碗’,再请个你们的乡厨团队来操持。你看我这院子,到时候得搭个大棚,乡亲们都来帮忙,端盘儿的、烧火的、洗碗的,热闹得很!”

“九大碗?是不是跟咱平时说的‘三蒸九扣’差不多?”

沈霖翻开笔记本,准备记录。

郭忠点点头,掰着手指头数:“对头!头一碗肯定是‘头碗’,象征‘开席大吉’;第二碗是‘红烧肉’,肥而不腻,寓意‘日子红火’;第三碗是‘扣肉’,底下垫着梅干菜,咸香开胃;第四碗是‘酥肉’,现炸的,外酥里嫩;第五碗是‘坨子肉’,用糯米裹着肉馅儿,蒸得入口即化;第六碗是‘蒸鱼’,年年有余;第七碗是‘凉拌鸡’,麻辣鲜香;第八碗是‘蹄髈汤’,蹄髈炖得脱骨,汤里撒点葱花;第九碗是‘甜烧白’,夹沙肉配着糯米,甜滋滋的收尾。”

王秀端来一盘刚出锅的酥肉,热气腾腾地说。

“还有个讲究,每碗菜上桌都有说辞。比如上‘头碗’的时候,掌勺的师傅会喊:‘头碗上桌,喜气洋洋!’乡亲们就会跟着喝彩。另外,产妇娘家要送‘祝米’,一般是红糖、鸡蛋、小孩的衣服,还要染红鸡蛋,分给来吃酒的人,寓意‘红红火火,长命百岁’。”

范统听得眼睛发亮:“哎!这红鸡蛋有说法啊!咱能不能做一批刻着‘穗穗满月’的小陶蛋,代替传统红鸡蛋当回礼?再把奶奶锔的小瓦罐装上芝麻花生酱,给来吃酒的客人当伴手礼,既有新意,又宣传了咱的手艺!”

“这主意好!还可以在酒席现场摆个文创摊位,展示船舵盖茶罐、蜂窝釉笔洗,让乡亲们看看传统工艺能做成啥样。”

沈霖点头赞同。

说话间,郭忠的表舅,一位皮肤黝黑、笑容憨厚的中年汉子。

提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走进来。

“郭忠,我把鱼送来了!”

他看见沈霖和范统,热情地打招呼。

“这两位就是搞视频的小伙子吧?我在美音上看过你们拍的奶奶锔瓷,拍得真好!”

“表舅您好!我们正跟郭忠商量您家穗穗的满月酒呢,想听听您对酒席有没有啥特别的想法?”

沈霖连忙起身握手。

表舅搓了搓手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想法没啥,就想办得热闹、体面,让乡亲们吃好喝好。就是有个愁事,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,村里能帮忙摆席的人手越来越少,掌勺的老厨师也难找。”

范统一拍大腿:“这好办!我们可以发动村里的年轻人来帮忙,就当是参与乡村体验项目的实训。奶奶和李大爷也可以来现场,给大家展示锔瓷和打铁,顺便教小朋友用陶片拼‘江鱼戏水’的摆件,这样既解决了人手问题,又能让酒席更有特色。”

表舅听得连连点头,眼里闪过惊喜。

“这可太好了!那就拜托你们了!”

王秀在一旁插话:“还有酒席的桌子板凳、碗筷盘子,都得提前准备。我记得村里仓库还有些老八仙桌,就是桌面有点破,要不你们帮着用枣木片修补一下,再刻上‘穗穗满月’的字样,既实用又有纪念意义?”

沈霖立刻记下。

“这个点子太棒了!修补老物件正好契合我们‘留住乡愁’的理念,到时候还能拍进视频里,让更多人看到传统工艺的魅力。”

不知不觉,夕阳西下,金色的余晖洒在郭忠家的院子里。

灶房里的师傅开始准备最后一道“甜烧白”,糯米的甜香混着猪油的醇厚,在空气里弥漫开来。

“嫂子的手艺绝了,这顿吃得比城里馆子还过瘾!”

范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,打了个满足的饱嗝。

沈霖合上笔记本,里面已经密密麻麻记满了关于满月酒席的细节:

从九大碗的菜谱到回礼陶蛋的设计,从乡亲分工到文创摊位的布置。

他看向郭忠和表舅:“那咱们就这么定了?下月初八,我们提前三天来帮忙,把场地布置好,再跟掌勺师傅对接下菜品展示的细节。”

表舅激动地握住沈霖的手。

“太感谢你们了!这下我心里就有底了!”

离开郭忠家时,摩托车的后座多了一兜王秀硬塞的江城黄粑。

范统拧动油门,回头喊道:

“表舅,别忘了让嫂子把‘头碗’的秘方写给我们,到时候我们做成文创卡片,随陶罐一起送!”

夜色渐浓,远处的稻田里传来阵阵蛙鸣,沈霖看着天边的星星。

就像奶奶锔瓷罐里的酒香,越陈越醇,越传越远。

“范统,”沈霖忽然说,“你说等穗穗长大了,看到这场用陶罐和老手艺办的满月酒,会是啥感觉?”

范统笑了笑,声音被风吹得飘远:“那肯定觉得,他的满月酒,比谁的都‘带劲儿’!”

摩托车的灯光划破夜空,驶向柏树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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