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纪录片导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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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柏树村辣王挑战赛现场的人们欢呼时,

一辆白色轿车“吱”地一声停在村口,下来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,胸前挂着“美食纪录片导演”的工作证。

他三步并作两步,握着沈霖的手,掌心全是汗:“小伙子,你好!我是纪录片华国辣史的吴导,我们在美音看到你们的全鸭宴和辣神挑战赛,想拍一期《华国辣史》特辑。尤其是你们海报上写的‘1978火折子辣椒’,可能是江城辣文化的‘活化石’!”?

“吴导,您好。我是沈霖,我们这都是小打小闹,您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?”沈霖有些紧张。

“沈霖对吧?你是不知道,为了寻找这些快要失传的民间技艺,我们走访了多少个地方。本来我们这次来江城市是找一位之前很出名的大厨,想让他分享一些自己的传统手艺,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华国丰富的底蕴。”

“但是因为一些原因,他不愿意再碰这些东西。正当我们准备打道回府时,在美音上看见你百万播放的那个全鸭宴,让我们又重拾信心,开着车连夜从江城赶来。”

“沈霖,你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吧?”吴导说着,眼睛一直盯着沈霖。

“吴导,既然您这么真诚,那我当然不会拒绝,这样,我先和别人安排一下这里的事,然后就带您去看看我们海报提到的火折子辣椒。”沈霖回复吴导后,便跟范统商讨辣王挑战赛接下来的流程安排哪些人去执行。

工作都安排好后,沈霖带着吴导一行人走进地窖。

昏暗的灯光下,铁盒上“沈记辣种”四个字格外醒目。

吴导掏出微距镜头拍摄辣椒粉末,突然惊呼:“这些辣椒素结晶,在显微镜下像钻石一样!”

“话不多说,我们开始拍摄。”吴导迫不及待的安排人开始进行视频拍摄。

拍摄过程:地窖铁门“吱呀”裂开道缝时,霉味混着干辣椒的辛香扑面而来。

吴导的助理举着补光灯探路,光束劈开幽暗中浮动的尘埃,在蛛网密布的砖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

沈霖的胶鞋踩过潮湿的泥地,裤脚扫过墙角结块的盐粒。

那是二十年前老沈头腌辣菜时洒下的,至今还泛着青白的晶光。

“等等!”

吴导突然按住摄影师的肩。

镜头顺着他的目光,定格在铁盒边缘:三粒辣椒籽从锈蚀的缝隙中漏出,滚落在“沈记辣种”的“辣”字右下角,像标点符号般精准。

他蹲下身,用镊子夹起一粒籽,对着补光灯转动。

深褐外壳上细密的纹路里,似乎还嵌着黔州赤水的红土。

三脚架支起时,木桌因年久失修发出“咯咯”轻响。

王瘸子往地上磕了磕烟袋锅,火星溅在青砖缝里,与镜头前的冷光形成奇异对比。

吴导将辣椒粉末轻轻抖在载玻片上,目镜里突然绽开一片璀璨:

晶体如八面体钻石,在100倍视野下折射出虹彩,棱角间凝结着四十年前的阳光与汗水;

纤维丝像暗红色蛛网,缠绕着显微镜光栏透出的光斑,仿佛老沈头徒步时磨破的草鞋经纬;

偶然混入的草屑,经放大后显露出锯齿状边缘,像极了柏树村后山上疯长的野蒿。

“快拍这个!”

吴导的指尖在玻片上投下阴影,“看这些气泡,是自然发酵留下的,比实验室合成的辣椒素多了三种萜烯类物质——这才是‘活的辣味’!”

摄影师调整光圈的手突然顿住,因为他看见沈霖的喉结在晃动,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。

王瘸子的旱烟袋悬在唇齿间,烟油顺着铜嘴往下淌,在灰布裤上洇出深色斑点。

当他说到“半袋大米换种”时,吴导突然伸手按住录音笔:“等等,您刚才说‘用布帕子裹着种子贴胸口’——为什么是胸口?”

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,烟袋在指间转了个圈:“心窝子暖啊!那年头走山路,怕种子冻着,怕雨淋了,夜里睡觉都得解开衣襟焐着。遇着山匪,刀架脖子上,老沈头把干粮袋扔出去,怀里的帕子...愣是没松过手。”

吴导的呼吸在话筒里变得粗重,背景音中隐约传来地窖外的风声,像在呼应多年前黔州山间的老沈。

掌灯时分,沈霖在厨房切鸭头的声响惊动了梁上的燕子。

刀刃起落间,砧板上的辣椒碎被震得跳起,落在他围裙的“沈”字刺绣上,像撒了把火星。吴导举着手持云台贴近,特写镜头里能看见他腕间的旧表——表盘玻璃有道裂纹,是三年前摔碎的,却一直没换。

“油温六成热,下姜蒜!”

沈霖的喊声混着菜籽油的爆响。

火苗窜起时,他后退半步,围裙带子扫过身后的腌菜坛子,坛沿的辣椒皮簌簌掉落。

这瞬间被慢镜头捕捉:

飞溅的油星在逆光中如金箔四散,两粒恰好落在吴导的镜片上,映出跳动的火光;

蒸汽模糊了镜头,当助理手忙脚乱擦拭时,却意外发现水雾在玻璃上绘出类似辣椒素结晶的纹路;

吴导吹散热汤的动作突然僵住。

汤面上漂浮的辣椒片,恰好摆出他童年老家灶台上的图案——母亲煮辣面时,总爱把辣椒摆成五角星形。

热气爬上他的镜片,模糊中看见沈霖的倒影:少年正用竹筷拨弄灶膛里的荷叶,火星溅在他袖口,像极了三十年前自己偷偷给母亲做菜时烫出的焦痕。

“吴导,您...怎么了?”

沈霖的声音从雾霭中传来。

吴导摘下眼镜,用袖口擦拭时,指腹蹭过镜片上的油星——那是刚才拍炸鸭头时溅上的。

这个微小的触感,突然勾连起二十年前在乡下拍《华国乡间》的冬夜:老乡端来的辣豆腐汤,也是这样烫嘴,却让整个摄制组的人捧着碗,在雪地里吃出了眼泪。

镜头缓缓拉远:暮色从木窗格子里渗进来,给所有人镀上暖黄的轮廓。

王瘸子的烟袋又亮起火星,而沈霖往灶膛里添的那把荷叶,正发出“噼啪”轻响,像在为这场跨越时空的辣味对话打着节拍。

拍片的时间过得很快,眨眼又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。

拍摄任务结束,吴导急忙对沈霖道别,带着一行人准备回去连夜把片剪辑出来,但是,到了晚饭时间,哪有不让客人吃口饭再走的说法的。

沈霖连忙拉住吴导说:“吴导,您看现在都到了饭点了,咱们吃了饭再走吧。”

“沈霖,吃饭就不吃了吧,我们想快点把这个视频剪辑出来,趁着热度,还能有一波流量。”吴导回复道。

“吴导,也不差那么一点时间,我们村里哪有让客人在吃饭的时候,饭都没吃就走的习俗。”

范统在一旁也接着说服吴导。

“你们,害。那就先吃了饭再走吧。沈霖,让我们好好尝尝沈记滋味。哈哈”

吴导让人把拍摄工具都放下,吃了饭再走。

“好!吴导,让你们尝尝看,沈记的味道。”沈霖转身进了厨房。

暮色渐渐漫进堂屋,很快家常便饭也端上了桌。

吴导端起一碗“火折子辣鸭汤”,汤面上漂浮的辣椒像红色的星星,在灯光下闪烁。

他尝了一口,眼眶瞬间红了。

“沈霖,你这辣味里有故事,有汗水,还有……乡愁。”

“吴导,咱们这鸭头能不能上《舌尖上的华国》?网友说咱们是‘乡村版分子料理’!”范统凑过来。

“必须可以,但是这事我一人说了可不算,得上报领导。”

沈霖蹲在灶台前添柴,火苗“轰”地窜起来,映着他围裙上“沈记滋味”的刺绣。

奶奶把晒干的火折子辣椒装进玻璃瓶,瓶身贴着爷爷手写的标签:“种辣得辣,种瓜得瓜,心要诚,土要肥,辣才够味。”

沈霖望着标签,想起爷爷以前说的话:“辣不是终点,是起点。有人怕辣,有人爱辣,有人因辣流泪,有人因辣欢笑——这才是辣的江湖。”?

看着范统和吴导一行人有说有笑的,沈霖的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。

美音里桃源县官媒发来私信:“桃源县乡村美食大赛邀请已发,您的‘火折子辣鸭头’,可能成为改变辣味历史的一笔。”

沈霖笑了笑,往灶膛里添了把干荷叶,火苗“呼呼”地往上窜,照亮了墙上爷爷的照片。

“爷爷,您看见了吗?我用你教给我的手艺,让更多人看见了沈记味道。”

照片里的老人戴着白厨帽,手里握着辣鸭头,笑得像个顽童,仿佛在为沈霖的成功感到骄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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