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风的指节深深陷进沙土,血水混着沙粒从掌心滑落。
凤清瑶伏在他肩头喘息,指尖轻轻点向谷底翻涌的瘴气:鸩毒蓝光三日不散......西戎人怕是把整条暗河都投了毒。
传令三军。李长风猛地攥住锦囊站起身,玄铁铠甲在月光下泛起冷光,寅时三刻,火油箭对准谷中蓝雾最浓处。
破晓前最后一丝黑暗里,三支赤色令旗刺破天幕。
正面战场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战鼓声,五千重甲骑兵高举火把冲向谷口,箭雨裹着硫磺火球砸向西戎防线。
谷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,埋伏在岩壁后的西戎弓弩手纷纷暴露位置。
报!西戎左翼正在往谷口增兵!斥候的马蹄声穿过浓烟。
李长风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岿然不动,直到看见谷中蓝雾开始向东南方流动,突然抽出腰间鸣镝箭:放狼烟,让侧翼动手!
二十里外的峭壁下,五百轻甲兵正贴着岩缝潜行。
领头的副将看到冲天而起的紫色烟柱,立刻甩出铁爪钩攀上绝壁。
可就在先锋队即将摸到岩洞时,某处突然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——西戎暗哨竟在悬崖边埋了青铜铃阵!
放箭!
放箭!岩洞里瞬间冒出成排弩机,淬毒的箭矢暴雨般倾泻而下。
三个士兵惨叫着坠下深谷,副将的左肩也被箭簇贯穿。
他咬牙砍断箭杆,将火折子塞进腰间炸药包:给老子炸开这道鬼门关!
正面战场的火光忽然暗了一瞬。
李长风猛地按住腰间剑柄,瞭望台下的传令兵突然栽倒在地,背后插着支幽蓝的骨箭。
凤清瑶掀开染血的披风,将银针扎进传令兵颈侧:箭毒入心,最多撑半刻钟。
够用了。李长风扯断颈间护符抛给亲卫,告诉中军佯装溃退,把西戎主力引到枯骨坡。他转身时铠甲擦过凤清瑶的药箱,两枚铜制药杵叮当相撞,在血腥味里荡出清音。
当西戎狼骑叫嚣着追出谷口时,大地突然开始震颤。
李长风的玄色大旗从鹰愁谷背面冲天而起,三千轻骑顺着瀑布冲刷出的沟壑俯冲而下,马鞍两侧的牛皮囊同时裂开,漫天火油泼向西戎粮草营。
是时候清账了。李长风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旗杆,火星溅在染血的安字锦囊上。
他身后的骑兵突然变换阵型,用铁索相连的战马踏碎了最后一道栅栏。
侧翼部队听到爆炸声时,炸药包刚撕开岩洞第三道石门。
副将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,却看见西戎士兵背后亮起熟悉的剑光——李长风的长剑正钉在敌军统领咽喉,剑柄红穗扫过滴血的狼图腾。
风字营听令!李长风踩住还在抽搐的尸体拔出佩剑,寅时六刻已到,该让西戎看看真正的火攻。
无数火折子同时掷向浸透火油的岩壁,藏在洞中的三百架弩机在爆炸声中化作火球。
当李长风踹开指挥所青铜门时,燃烧的羊皮地图上赫然现出带血指印,指向某个被朱砂圈住的北疆地名。
亲卫举着火把凑近察看,忽然惊恐地后退半步:大将军,这是...
话未说完,整座岩洞突然剧烈晃动。
凤清瑶的药箱从石桌上滚落,数十个瓷瓶在裂缝间撞得粉碎,某种腥甜的紫烟从混合的药液里升腾而起。
李长风抓住妻子手腕急退三步,看着毒烟腐蚀掉半面石壁。
残破的青铜门框外,传来西戎特有的骨笛声。
那调子尖锐得能刺穿耳膜,却在某个高音处戛然而止,仿佛被利刃突然斩断。
青铜门框崩裂的刹那,西戎大祭司枯槁的身影从毒烟中浮现。
他布满刺青的右臂握着弯刀,刀柄处九颗骷髅咬住的铜铃发出摄魂怪响。
李长风剑锋横挡的瞬间,三枚淬毒银梭擦着他耳畔飞过,深深钉进后方石柱。
苍狼的子孙从不低头。大祭司的官话带着古怪腔调,刀光突然劈向凤清瑶的方向。
李长风旋身格挡时,左肩铠甲缝隙飚出一串血珠——方才爆炸时嵌入的碎石此刻成了致命破绽。
凤清瑶药箱中飞出的银丝缠住大祭司脚踝,却在下一刻被刀锋绞碎。
李长风趁机将妻子推向亲卫防线,染血的剑柄在掌心转出半轮寒光:老狼该回葬骨洞了。
刀剑相撞的火星点燃了空中漂浮的药粉。
大祭司突然甩出腰间骨链,缠住李长风右腿猛地拖向燃烧的石壁。
千钧一发之际,凤清瑶掷出的药杵砸中骨链机关,李长风借力腾空翻身,剑尖挑飞对方的面具。
布满溃烂疤痕的脸暴露在火光下,大祭司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个破绽让李长风的剑锋终于刺穿他的护心镜,却在深入半寸时被肌肉死死卡住。
濒死的猛兽爆发出骇人力道,弯刀擦着李长风脖颈划过,削断一缕沾着火星的碎发。
你妻子身上有更好闻的血味。大祭司突然咧开渗血的牙,刀柄暗格弹出一枚骨哨。
李长风瞳孔骤缩,前世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——正是这种哨音让三千风字营将士自相残杀。
剑柄雕纹狠狠撞向太阳穴的剧痛让李长风清醒。
他弃剑擒拿的手势快过毒蛇吐信,拧断对方腕骨的脆响淹没在爆炸余音里。
当弯刀插进大祭司自己心口时,李长风贴着那张扭曲的脸冷笑:地狱里接着吹。
骨哨坠地的声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。
西戎士兵望着石壁上渐渐滑落的尸体,手中兵器接二连三砸在焦土上。
不知谁先喊了句苍狼殁了,呜咽般的投降声很快席卷整个鹰愁谷。
捷报抵京那日,朱雀大街的积雪都被鞭炮染成红色。
皇帝将虎符压在李长风掌心时,特意拍了拍他肩头箭伤结痂的位置:爱卿想要什么赏赐?
臣妻近日喜食酸杏。李长风俯身行礼时,瞥见屏风后凤清瑶被女官们簇拥着试戴凤冠。
她指尖拂过礼单上北疆药典四字时,突然抬头与他隔空对望,眼中流转的微光比宫灯更灼人。
三月后将军府西苑,凤清瑶对着满院药杵轻笑:把这些送去北疆大营,沾过紫烟毒的器具别和……话音未落,李长风已从身后将人裹进大氅。
他下巴抵着妻子发间的白玉簪,目光扫过石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——那个被血指印圈住的北疆地名,此刻正被凤清瑶用朱笔画了朵小小的桃花。
夜风卷起案角药笺,露出半行未干的墨迹:鸩毒蓝光可孕奇花……字迹突然被带着剑茧的手指按住,李长风吹熄烛火时,带倒了装着酸杏的青瓷罐。
月光淌过滚落一地的杏子,将其中某个果核表面的金纹照得忽明忽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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