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短暂的安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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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长风按住墨迹后,屋内陷入短暂沉默。月光下,滚落的杏子在地上泛着微光,他的目光落在那金纹果核上。这时,屋外更夫的梆子声打破寂静,凤清瑶正说着北疆药杵之事,却突然被李长风揽入怀中。

月光漫过西苑的青砖时,李长风弯腰捡起滚到石阶下的酸杏。

指尖刚触到果核上的金纹,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。

四更天,小心火烛——

凤清瑶将晒药笸箩搁在廊下,大氅衣角被夜风掀起又落下:北疆送来的药杵里混着三把紫玉的,明日让暗卫……

话未说完便被揽进熟悉的松香气息里。

李长风将染了夜露的杏核塞进她手心,目光扫过石桌上新添的墨迹。

那行鸩毒蓝光可孕奇花的笔锋明显凝滞,最后两笔洇开的墨团像是被突然打断。

明日让青羽卫护送你去药王阁。他指尖擦过妻子微凉的腕骨,突然想起前世她蜷缩在雪地里咳血的场景。

朱雀大街的喧闹声仿佛穿透时空撞进耳膜,捷报入京那日百姓的欢呼,此刻回想竟与记忆里抄家时的哭喊诡异地重叠。

凤清瑶反手握住他绷紧的指节:将军听见什么了?

东市新开的胡商酒肆,酒旗用的是北狄纹样。李长风望着墙头晃动的灯笼,巡夜士兵的铁甲声正经过将军府后巷。

三个月前的庆功宴上,礼部侍郎敬酒时袖口露出的金丝缠枝纹,与方才杏核上的纹路分明同出一脉。

腊月廿三祭灶那日,朱雀大街的糖瓜摊子突然换了说辞。

卖麦芽糖的老汉给孩童递糖时总要压低嗓子:知道护国战神怎么打赢苍狼军的?

听说用了阴兵借道的邪术!

流言传到将军府时,凤清瑶正在核对送往北疆的药材。

药碾子撞在紫玉杵上发出清脆声响,她望着账册上突然多出来的二十车艾草,指尖在太医院特供的朱印上顿了顿。

夫人,西市仁德堂说紫背天葵断货了。侍女捧着药匣进来时,袖口沾着几片枯叶,掌柜的说最近各府都在囤驱寒药材。

凤清瑶蘸着药汁在宣纸上勾画,墨色渐次晕开成北疆山脉的走势。

前世李长风被困鹰愁谷那夜,大雪埋住了敌军斥候的踪迹,但今晨暗卫来报,有人在落雁坡发现了铁衣门的梅花镖。

把这些艾叶分装三份。她突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,铜镜里映出苍白的脸色,两份照常送北疆大营,最底下那层单独装车。

除夕宫宴上,李长风接过御赐的屠苏酒时,听见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。

御史大夫举着酒盏过来贺岁,袖中掉落的和田玉扳指滚到他靴边——正是三个月前北狄使团进贡的物件。

李将军可知苍狼殁了后面还有半句?醉醺醺的宗亲凑过来时,衣领间隐约透出血色刺青。

李长风捏碎核桃的动作顿住,前世被乱箭射死在玄武门的叛军首领,锁骨处就有这样的狼头图腾。

凤清瑶在女眷席上突然站起身,鎏金护甲划过案几上的冰裂纹茶盏。

她笑着向皇后告罪说孕中畏寒,转身时裙摆扫过李长风垂在身侧的手。

他立刻摸到暗纹袖袋里多出的药囊,苦香里混着铁锈味——是北疆大营急报用的血书味道。

雪粒子砸在宫灯上时,李长风扶妻子登上马车。

车帘垂下的瞬间,凤清瑶突然抓住他腕上旧伤:兵部今晨往城西运了三十车黑火油,押车的脚夫靴底沾着铁衣门练武场的红泥。

夫人近日见过药王谷的人?李长风摸到她藏在袖中的银针,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
前世毒杀凤清瑶的西域奇毒,正是用这种淬了蓝晶砂的银针试出来的。

马车驶过鼓楼时,爆竹声震得车辕上铜铃乱响。

凤清瑶将暖炉塞进他掌心,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七字。

第七重宫门当值的羽林卫统领,昨夜子时进了大理寺少卿的别院。

上元节的灯笼还没撤尽,京兆府衙门前突然贴出匿名诉状。

茶楼说书人把护国战神风雪夜借阴兵的故事编成唱词,孩童们跳着脚在将军府墙根下喊顺口溜。

李长风站在书房暗格里,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线索网。

北疆药典缺失的那页突然浮现在眼前——前世就是这份残卷,让他误判了紫烟毒的发作时间。

将军。凤清瑶端着药盏推门进来,发间白玉簪映着烛火,西市赵记药铺今早进了批岭南槟榔,掌柜的在账本第七页画了朵桃花。

她将温好的药推过去,袖口金线绣的忍冬花纹微微颤动。

窗纸上突然掠过几道黑影,李长风按剑的手被轻轻按住。

凤清瑶蘸着药汁在案几上写:子时三刻,铁衣门十七人已入城。

月光移过案角未合拢的北疆地图时,那朵朱笔画的桃花突然洇开些许。

凤清瑶转身添茶时,悄悄将染血的帕子塞进妆匣夹层——白日查验药铺时强行催动读心术,此刻喉间已泛起腥甜。

李长风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,突然想起那日她指着捷报说京城要起风了。

此刻窗外飘进一片早开的桃花瓣,正落在羊皮地图那个带血指印的位置。

凤清瑶将染血的帕子往袖中藏了藏,抬手抚平李长风紧蹙的眉头:明日城西碧云庵的梅花该开了,正巧邀几位夫人品茶赏雪。

三日后,将军府后院的暖阁飘出药香。

刑部尚书夫人接过鎏金手炉时,指尖触到嵌在炉底的艾草灰——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。

凤清瑶倚着软枕咳嗽两声,将掺了薄荷脑的香囊分给众人:这味儿最能提神,姐姐们带回去给大人们缝在朝服内衬里。

户部侍郎夫人突然红了眼眶:我家丫头昨儿从学堂回来,非说战神是靠吃小孩心肝打胜仗。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茶盏上,发出清脆声响。

这是暗示大理寺已查到流言源头在城南瓦市。

次日清晨,朱雀大街的糖瓜摊子挂出麦芽糖掺桂花蜜的新幌子。

几个扎红头绳的小丫头蹦跳着唱起新编的童谣,词句间分明是北疆将士雪夜奇袭的壮举。

腊月二十八申时三刻,李长风的马车在城隍庙拐角处被三枚梅花镖逼停。

刺客蒙面的黑布下露出铁衣门特有的倒钩刺青,刀锋却故意偏了半寸。

苍狼军余孽就这点能耐?李长风反手用剑鞘击碎对方肩胛骨,靴底碾过刺客掉落的铁牌。

牌面刻着北狄文字,边缘却沾着京城胭脂铺特有的茉莉香粉。

暗卫从刺客后槽牙里抠出毒囊时,李长风正盯着巷口新结的冰凌。

前世铁衣门覆灭前,也曾用这种掺了西域火油的暗器偷袭粮草队。

将军府当夜加派十二名青羽卫。

凤清瑶把药杵换成玄铁制的,借着捣药的声响在窗棂上有节奏地敲击。

暗桩们顺着后院槐树的影子潜入地窖,将二十车艾叶重新分装进刻着太医院徽记的木箱。

正月初五迎财神那日,李长风在书房暗格发现封火漆信。

信纸用北疆军报专用的桦树浆制成,字迹却模仿他副将的笔锋。

当看到七重宫门开,黄泉引路来这句时,他猛地攥碎案头青瓷笔洗。

飞溅的瓷片划过地图上标红的落雁坡,那处用朱砂画了个带血指印。

李长风抓起佩剑冲出书房,却在廊下撞见凤清瑶捧着热姜汤。

她发间那支白玉簪突然闪过寒光,竟是淬了蓝晶砂的银针改制的。

将军且看。凤清瑶用簪尖挑开姜汤表面的浮沫,汤底沉着几粒金纹杏核,药王谷送来的新方子,说是能解西域火毒。

李长风突然抓住她手腕,指尖按在跳动的脉搏上。

前世凤清瑶替他试毒时,也曾露出这般强撑的笑。

他闭眼压下翻涌的杀意,再睁眼时,院中桃树新发的嫩芽正巧挡住西南角的窥视孔。

子时的更鼓响到第二声时,李长风将匿名信扔进炭盆。

火舌吞没信纸的瞬间,隐约显出行反写的狄文小字——正是他前世在叛军首领盔甲内层见过的密语。

凤清瑶默默将药囊塞进他剑鞘暗层,转身时袖中滑落半截染血的绷带。

李长风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,突然挥剑斩落檐角冰柱。

碎冰砸在青石板上,恰似前世玄武门前箭雨落地的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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