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风紧攥着半张密账,心中惊涛骇浪。他策马狂奔回居所,每一下颠簸都扯动腰侧伤口。见到凤清瑶,来不及喘息,便将九霄阁线索和密账纹路告知。两人连夜分析,终在寅时拼凑出总坛所在,准备揭开九霄阁秘密。
寅时的梆子声被浓雾裹得发闷。
凤清瑶指尖擦过匕首鞘上缠着的素纱,将最后三枚铁蒺藜塞进牛皮囊。
檐角铜铃轻响的刹那,李长风带着夜露的气息撞进门来。
“九霄阁总坛在漕运码头的地宫。”她抖开连夜拼凑的羊皮卷,墨色朱砂勾出的暗河支流正穿过朱雀街胭脂铺,“西侧第三根石柱有机关——”
话尾突兀地断了。
李长风握剑的手背上凝着道血痂,那是昨夜割开漕帮刺客喉咙时溅上的。
凤清瑶忽然扯开他玄色外袍,冰凉的银链贴着锁骨滑下来,坠着枚刻满浪花纹的鎏金令牌。
“先帝赐的软甲在密室第三层。”她呼吸比平日更急促,青瓷瓶从袖中跌出来滚到案几底下,“穿上这个,至少能挡九霄阁的碎骨钉。”
李长风用剑尖挑起药瓶搁回她掌心。
窗缝漏进的风吹散烛烟,晃得墙上两道影子忽远忽近。
角楼传来第五声鸦啼时,他忽然把半块染血的密账按在舆图上:“城防营卯时换岗,够你调三支弩兵队。”
凤清瑶拔下发间断簪,白玉裂口处闪着幽蓝冷光。
簪头旋开露出黄豆大的暗格,滚出颗裹着蜜蜡的药丸。
“含在舌下,见血封喉的毒半个时辰生效。”她声音轻得像檐角将化的霜,手指却死死扣住对方腕骨,“我要你活着回来喝合卺酒。”
马车驶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起寒鸦。
李长风摸到靴筒内侧新缝的夹层,那里藏着半截胭脂铺的货单——凤清瑶用金线绣的暗纹正与他手中玄铁令重叠成完整的九霄阁图腾。
地宫入口的鲛油灯飘着青绿火苗。
李长风贴着湿滑的岩壁挪步,腰间软甲擦过石缝里滋生的毒蕈。
第三根石柱的蟠龙眼珠果然能转动,机关开启的刹那,他甩出铁蒺藜打灭了最近两盏灯。
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的咔嗒声。
李长风屏息数到七,在第九声齿轮咬合时滚进豁开的暗门。
腥风擦着耳畔掠过,铁笼坠地的轰响震得头顶簌簌落灰。
他摸到袖袋里凤清瑶塞的萤石,冷白微光照见墙上密密麻麻的毒针孔。
前方水声渐响,玄铁令突然在掌心发烫。
李长风猛地后仰,淬毒的铁索擦着鼻尖扫过,钉入石壁时溅起一串火星。
十八盏鬼火般的灯笼次第亮起,照出九霄阁主黑袍上的鎏金浪花纹。
“将军竟敢独闯龙潭?”阁主指尖银丝颤动,檐角垂下无数淬毒银铃,“你可知这地宫葬过多少自命不凡的——”
话尾化作破空利啸。
李长风旋身避开三枚透骨钉,软甲擦过石壁迸出金色火花。
他忽然嗅到凤清瑶缝在衣领的安神香,混着地宫潮湿的霉味,竟辨出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。
“三百步外有硝石。”他借着翻滚之势甩出铁蒺藜,暗器撞上灯笼的瞬间,飞溅的鲛油遇火轰然炸开。
阁主暴退时扯动的银丝牵动机关,东南角石壁轰然洞开,露出堆满账册的暗室。
九霄阁众从浓烟中包抄而来,李长风后背贴上沁水的石壁。
腰间旧伤被寒气激得刺痛,他摸到凤清瑶缝的那个死结,突然想起她说的“三支弩兵队该到胭脂铺了”。
鬼火灯笼映着满地碎钉,李长风的剑尖在地上拖出火星。
当阁主第七次挥动银丝时,他终于看清对方心口若隐若现的浪花纹刺青——与玄铁令缺口完全吻合的形状。
浓烟中传来弩箭破空声。
李长风的剑锋突然偏转三寸,擦着银丝刺向阁主右肩。
玄铁令在掌心烫得发疼,他借着火光看清对方心口的刺青纹路——正是密账上缺失的那半枚浪花图腾。
九道银铃从不同方位袭来时,他反手扯下腰间软甲。
淬毒银钉撞上金丝软猬迸出火星,李长风靴底暗刃弹出,借力蹬上石柱横梁。
阁主挥袖甩出透骨钉的瞬间,他凌空翻进暗室,剑鞘重重砸在堆满账册的木架上。
拦住他!阁主的怒吼在地宫回荡。
十二名黑衣杀手结成剑阵,淬毒的剑尖织成密网。
李长风摸到袖袋里凤清瑶塞的萤石,猛地掷向东南角的青铜灯台。
冷白光线刺破黑暗的刹那,他看见三支弩箭钉在石壁缝隙里——是城防营特制的穿甲箭。
杀手们被强光晃得失神的瞬间,李长风割断腰间牛皮囊,铁蒺藜混着毒粉洒向剑阵缺口。
第一轮惨叫未歇,他已劈开两道石屏风。
账册堆里露出半截青铜机关,十八个雕着浪花纹的转轮正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。
李长风扯下染血的密账按在转轮缺口,玄铁令突然自动吸附在机关中心。
地宫剧烈震颤起来。
阁主目眦欲裂地扑向机关,却被倒灌的暗河水冲得踉跄。
李长风咬碎齿间蜜蜡,血腥味混着药香在口腔炸开。
当第七个转轮嵌合时,他挥剑斩断三根承重铁链。
轰——
硝石遇水的爆炸震塌半边地宫。
李长风在碎石雨中翻滚,后背撞上暗河闸门时,摸到凤清瑶缝的死结。
弩箭破空声穿透水雾,城防营的玄色令旗插进崩塌的石缝。
阁主被铁索缠住右腿,正疯狂撕扯黑袍上的鎏金纹饰。
李长风的剑尖抵住他心口刺青时,忽然听见熟悉的机括声——是凤清瑶改装过的连环弩上弦声。
将军!
十八支淬毒弩箭穿透水幕,将挣扎的杀手钉在石壁上。
李长风抹了把脸上的血水,剑锋顺着浪花纹刺青缓缓下压:先帝驾崩那夜的漕运记录,藏在第几层暗格?
阁主突然狞笑着咬碎后槽牙,却被李长风卸了下颌骨。
玄铁令按在刺青上的瞬间,暗室最里层的铁匣自动弹开,泛黄的密诏与血书账册哗啦啦散落满地。
卯时的晨光刺破地宫裂缝时,李长风踩着阁主的黑袍走出废墟。
城防营副将捧着染血的密账跪地:九霄阁三十八处暗桩已尽数剿灭。
七日后,太极殿。
皇帝握着鎏金狼毫笔的手微微发抖,朱砂滴在凤清瑶呈上的密账副本上。
十二名参与漕运贪腐的官员被金吾卫拖出朝堂,九霄阁的鎏金令牌在丹墀下碎成四瓣。
爱卿想要什么赏赐?
李长风单膝触地时,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药香。
凤清瑶捧着虎符匣垂首而立,发间白玉簪在朝阳下泛着冷光。
他忽然想起地宫爆炸时,那缕混着火药味的安神香。
臣请重查三年前北境粮草案。
百官哗然声中,皇帝手中的茶盏轻轻磕在龙案。
李长风抬头看见凤清瑶睫毛轻颤,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比划着只有他们懂的暗号——那是昨夜共饮合卺酒时,她蘸着药汁在他掌心写的东南。
赏赐的金银堆满将军府时,李长风正在密室擦拭佩剑。
凤清瑶推门进来,药囊扔在桌上发出金属碰撞声:胭脂铺暗格里搜出的海图,绘着前朝宝船航线。
他握剑的手突然刺痛。
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血海中沉浮的龙骨帆、刻着浪花纹的青铜罗盘、还有那个胸口纹着完整浪花图腾的神秘人
窗外惊雷炸响,凤清瑶指尖的银针倏地扎进他虎口。
剧痛让幻象消散前,李长风看清了海图角落的标记:正是皇帝方才赏赐的南海别院所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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