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风听到那熟悉的青铜器碰撞声后，神经紧绷。他伏在屋脊阴影处，指尖下意识触碰檐角霜雪，思索着声音来源。漕运衙门车夫撬开珊瑚礁石，那股特殊气味让他想起犀角符。此时，寅时三刻梆子声起，板车有了新动向。
漕运衙门的车夫正在用铁钩撬开珊瑚礁石，青铜器特有的腥甜味道混着海盐腥气扑面而来。
他摸到腰间浸过药水的犀角符——这是三日前从刺客牙槽里挖出来的通关信物。
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响，三十辆板车突然调转方向朝护城河驶去。
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混着七长三短的铜铃响，李长风瞳孔微缩，这节奏与前世叛军攻城时的传讯暗号完全吻合。
暗渠入口藏在废弃的龙王庙神龛后，潮湿的霉味里浮动着白磷燃烧的蓝火。
李长风用剑鞘拨开垂落的蛛网，靴底碾碎两只正在啃噬铜锁的银壳甲虫。
第三道石门开启时，他侧身避开扑面而来的腐鼠尸体，袖中飞出的淬毒银针精准钉进墙缝里三只窥视的灰瞳。
喀嗒。
脚下青砖突然下陷三寸，李长风旋身抓住头顶垂落的铁链，五支淬毒弩箭擦着后颈钉入石壁。
借着手腕翻转的力道，他凌空踢碎东南角的烛台，机关齿轮的咬合声戛然而止。
落地时犀角符不慎划过墙面，暗红的血渍突然在石壁上晕开——这竟是人皮混着朱砂拓印的南海舆图。
前方传来青铜铃铛相击的脆响，李长风割下一片衣摆裹住口鼻。
转过弯道的瞬间，十八盏鲛人油灯同时亮起，照亮布满倒刺的铁蒺藜网。
他解下护腕暗袋里的磁石，贴着地面滚入陷阱区，铁蒺藜顿时如群蛇归巢吸附上来。
血腥味就是在这时泄露的。
当李长风用剑尖挑开最后一道蛛丝闸门，左臂旧伤突然撕裂——那是前世被透骨钉贯穿的位置。
一滴血珠坠落在青铜地砖的凹槽里，整条甬道骤然响起万千机括运转的轰鸣。
糟了！
他纵身跃上横梁的刹那，三百六十枚柳叶刀从四面石像口中激射而出。
剑光织成银网护住要害，仍有片刃割开右小臂。
剧痛反而让神智更清明，李长风借着刀雨间隙掷出磁石，最西侧的石像喉间立刻卡住半截残刃。
当最后一片柳叶刀钉入梁柱，他撕开中衣下摆缠住伤口。
血水渗进布料时显出诡异的紫纹——暗器上淬的不是毒，而是能追踪气味的蛊虫卵。
怀中的犀角符突然发烫，李长风想起凤清瑶临别时塞给他的药囊，匆忙将药粉洒在染血的绷带上。
子夜更鼓从极远处传来，李长风贴着冰凉的青铜壁挪动。
前方透出暖黄光晕的密室传来错落的脚步声，七宝琉璃盏映在墙上的影子显出三个头戴傩面的身影。
当他摸到通风口边缘时，突然发现墙角堆积的珊瑚礁石缝隙里，正渗出与浪花纹海图上一模一样的靛青色汁液。
通风孔飘来的海风里夹杂着熟悉的沉水香，那是三日前刺客身上残留的味道。
李长风握紧剑柄的瞬间，听见密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——某个苍老的声音正在厉声质问：为何少了两车货？李长风屏住呼吸，手指摸到通风口边缘的珊瑚礁。
靛青色汁液顺着指缝流淌，与记忆里东海商船失窃案卷宗记载的海鬼泪完全吻合——这是制作蛊毒的重要原料。
两车货被巡防营扣在青龙渡口。回答者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，三皇子要的砒霜已经混进盐引，明日卯时送进西山水仓。
青铜壁传来细微震动，李长风将耳廓贴在通风口。
密室里传来纸张翻动声，七宝琉璃盏的光晕里展开半幅城防图，标注红圈的位置赫然是皇宫引水的玉泉山暗渠。
滴答。
额角冷汗坠在青铜砖上，李长风猛然缩回手指。
三丈外的暗渠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，巡逻的灰衣人提着灯笼转过拐角。
灯笼上绘着浪花纹的海图突然渗出靛青色液体，照亮了通风口残留的血手印。
有老鼠！灰衣人甩出腰间鸣镝，尖锐的哨声瞬间撕裂地宫死寂。
李长风踹碎通风口的珊瑚礁纵身跃下，药粉包裹的碎石如天女散花砸向追兵。
三个傩面人破门而出时，他早已借着下坠之势滚入铁蒺藜陷阱区。
吸附磁石突然甩向追得最近的灰衣人，二十枚铁刺顿时扎进对方小腿。
是镇北军的鹞子翻身！戴着饕餮傩面的人厉喝，手中青铜铃铛晃出刺耳颤音。
三十六个灰衣人从暗门涌出，刀刃全都涂着幽蓝磷光。
李长风反手将剑鞘卡进石壁裂缝，借力腾空避开横扫的链子枪。
剑锋划过东南角的青铜灯柱，倾泻的鲛人油遇火即燃，瞬间在追兵中间炸开火墙。
取弩机！戴着穷奇傩面的老者甩出飞蝗石，精准击中李长风头顶的钟乳石。
碎石雨中，李长风突然扯开染血的绷带。
蛊虫卵遇见空气立即爆开紫色烟雾，追兵们慌忙掩住口鼻的瞬间，他踩着倾倒的石像跃上横梁。
剑尖挑飞三盏鲛人油灯砸向密室木门，火舌立刻吞噬了半幅城防图。
拦住他！戴着梼杌傩面的女人甩出银丝锁链，要活口！
李长风突然翻身坠向地面，在触地瞬间用磁石吸住七柄劈来的钢刀。
袖中淬毒银针顺着刀身缝隙激射而出，五个灰衣人捂着咽喉栽倒。
缺口打开的刹那，他抓起燃烧的帐幔抛向追兵，火光照亮密道顶部斑驳的抓痕——正是前世叛军用来传递密信的狼爪印。
城外荒丘上，凤清瑶攥紧的罗帕突然裂开道细缝。
掌心的犀角符烫得惊人，药囊里装着的相思豆毫无预兆地爆开。
她盯着子时过半的月亮，突然将整瓶药粉倒进护城河支流。
紫色烟雾顺着水流漫进暗渠时，李长风正被逼到机关闸门前。
身后是轰鸣的齿轮组，面前是三十六把淬毒钢刀。
他忽然闻到药粉特有的苦杏仁味，染血的绷带开始渗出淡青色雾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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