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跑!跑!跑!”
王昊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字在疯狂轰鸣,压过了心脏撞击胸膛的巨响,压过了肺部撕裂般的灼痛。他像一头被点燃尾巴的公牛,榨干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石尾镇那模糊的轮廓没命地狂奔。脚下的沙砾似乎变成了粘稠的泥沼,每一步都沉重无比,带起阵阵沙尘。
身后,催命的马蹄声和沙匪们亢奋的、充满血腥味的嚎叫如同跗骨之蛆,越来越近!
“哈哈哈!小崽子!别跑啊!爷爷们给你个痛快!”
“站住!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儿留下!”
“看那小子跑得跟兔子似的!追!宰了他加餐!”
粗野的哄笑声、恶毒的咒骂声混杂着加鲁兽沉重的蹄声,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王昊的脊背上。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沙匪坐骑喷出的灼热鼻息!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,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。
不能停!停下就是死!
王昊的视线扫过前方起伏的沙丘和嶙峋的风蚀岩。左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沙地,右边则散落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岩石和深沟。开阔地跑得快,但更容易被追上!岩石区地形复杂,或许能周旋!
电光石火间,他做出了决断!猛地一个急转弯,身体几乎失去平衡,踉跄着扑向了右侧那片布满乱石和沟壑的区域!
“妈的!想钻石头缝?追!堵死他!”沙匪头目怒吼一声,驱使着坐骑也跟着转向。但加鲁兽庞大的身躯在乱石间远不如王昊灵活,速度顿时慢了下来。
王昊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,像只受惊的沙蜥,在怪石嶙峋的缝隙中疯狂穿梭。他时而跃过浅浅的沟壑,时而紧贴着巨大的岩壁滑行,利用一切障碍物阻挡沙匪的视线和追击路线。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的裤腿和手臂,留下火辣辣的疼痛,但他浑然不觉,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
“放箭!射死他!”沙匪头目失去了耐心,厉声下令。
嗖!嗖!嗖!
几支粗糙的箭矢带着破空声,擦着王昊的身体射入他身边的岩石或沙地,溅起碎石和沙尘!一支箭甚至“噗”地一声钉在了他刚刚掠过的岩石上,箭尾兀自颤抖!
王昊吓得魂飞魄散,肾上腺素疯狂分泌,爆发出惊人的潜力。他猛地扑进一道较深的、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岩石裂缝中,暂时躲开了箭矢的覆盖。
“头儿!那小子钻进去了!里面窄,加鲁进不去!”一个沙匪喊道。
“下马!给我进去抓!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头目咆哮着,率先跳下坐骑,抽出弯刀,带着两个手下骂骂咧咧地挤进了狭窄的裂缝。
裂缝里光线昏暗,怪石突兀,只能勉强容一人侧身前行。王昊屏住呼吸,紧贴着冰冷的岩石,能清晰地听到后面追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,还有弯刀刮擦岩壁的刺耳声。他们越来越近!
就在王昊几乎绝望,准备拼死一搏时,他的手在黑暗中慌乱摸索,突然碰到了一块松动的、人头大小的石头!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!
他咬紧牙关,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将那块石头向后上方推去!
哗啦啦——!
松动的岩石被推动,引发了小范围的坍塌!碎石和沙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,瞬间堵住了狭窄的通道,也传来了沙匪猝不及防的惊叫和怒骂!
“操!塌了!”
“妈的!那小子搞鬼!”
“咳咳…快扒开!”
暂时摆脱了贴身追杀的威胁!王昊不敢有丝毫停留,借着裂缝深处更复杂的地形和昏暗的光线,像条泥鳅一样拼命往前钻。他不知道自己钻了多久,直到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——裂缝的另一端出口!
他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,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。眼前豁然开朗,但依旧是茫茫戈壁。他不敢回头,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,辨认了一下石尾镇的方向,再次开始了亡命狂奔!
这一次,身后暂时没有了追兵的马蹄声,只有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沉重的心跳。汗水浸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,冰冷的恐惧和剧烈的奔跑让他浑身颤抖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,双腿如同灌满了铅,每一次抬起都耗尽意志。
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意识都有些模糊。石尾镇那低矮的土墙轮廓在视野中终于变得清晰,城门口那昏黄的灯火如同灯塔。
近了…更近了…
就在他几乎要看到城门哨塔上那面破旧的圣国旗帜时,身后远处,再次隐约传来了沙匪不甘的、充满戾气的嚎叫!他们似乎绕出了岩石区,重新上马追来了!
最后的冲刺!
王昊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,爆发出凄厉的嘶吼,如同濒死的野兽,朝着洞开的城门猛扑过去!
“站住!”哨塔上传来守卫巴顿严厉的呵斥。他早就看到了远处狼狈逃窜的身影和更远处扬起的沙尘。
但王昊哪里还顾得上,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,一头撞进了城门洞的阴影里,背靠着冰冷的石壁,滑坐在地,再也动弹不得。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部的剧痛,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守卫巴顿皱着眉头,按着刀柄走到城门洞,看着瘫在地上、浑身沙土、狼狈不堪、如同破风箱般剧烈喘息、手臂和腿上还有新鲜擦伤的王昊,又警惕地望向城外逐渐逼近的沙尘和隐约可见的沙匪身影。
“怎么回事?”巴顿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,“又是你?惹上沙匪了?”
王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是艰难地点点头,手指颤抖地指向城外,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祈求。
巴顿哼了一声,显然对王昊这个“麻烦”没什么好感。但他职责所在,不能放任沙匪靠近城镇。他举起手臂,朝着哨塔上打了个手势。
呜——!
一声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从哨塔上响起,划破了石尾镇黄昏的宁静。这是警戒的号令。
城门洞附近几个原本懒散的守卫瞬间绷紧了神经,迅速拿起靠在墙边的长矛和十字弩,涌到城门内侧的防御工事后,警惕地望向城外。
远处追击的沙匪显然听到了号角声,也看到了城门后严阵以待的守卫。他们勒住坐骑,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外徘徊、叫骂,最终在巴顿冷冷的目光和守卫们举起的弩箭威慑下,不甘地调转方向,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与沙尘之中。
危险暂时解除。
巴顿这才转过身,踢了踢还瘫在地上喘气的王昊的脚,语气充满了不耐和鄙夷:“行了,沙匪滚蛋了。赶紧滚回你的耗子窝去!下次再给镇子招来麻烦,别怪老子把你扔出去喂沙匪!”他挥挥手,像驱赶一只苍蝇。
王昊挣扎着,用尽最后的力气扶着冰冷的石壁站起来。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他看了一眼巴顿冷漠的脸,又望了望城外沙匪消失的方向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、一瘸一拐地拖着沉重的脚步,朝着“哨兵之息”酒馆的方向挪去。
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身体的疼痛、精神的疲惫、寻矿失败的沮丧、死里逃生的后怕,还有被守卫呵斥的屈辱,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。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显得格外孤独和狼狈。
当他终于挪到“哨兵之息”那熟悉的、透出昏黄灯光和嘈杂人声的木门前时,几乎是用身体撞开了门。
“王昊?!”一声带着惊愕和担忧的尖叫响起。
正在吧台后忙碌的索菲亚猛地抬起头,看到王昊的模样,手中的抹布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他浑身是沙土和汗渍混合的污垢,脸色苍白得像纸,嘴唇干裂,手臂和裤腿上带着明显的擦伤,血迹混着沙尘凝固在伤口周围,整个人摇摇欲坠,眼神涣散,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。
“天哪!你怎么了?!发生什么事了?!”索菲亚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,不顾王昊身上的脏污,一把扶住他几乎要倒下的身体,声音里带着哭腔,满是心疼和焦急。
酒馆里的喧嚣瞬间安静了不少,不少目光投了过来,带着好奇和些许幸灾乐祸。
王昊看着索菲亚近在咫尺、写满担忧的雀斑脸庞,感受着她手臂传来的支撑力量,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。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涌上鼻尖,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、破碎的喘息。
眼前一黑,身体彻底脱力,软软地向前倒去,最后的意识里,是索菲亚惊慌的呼喊和带着酒馆气息的温暖怀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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