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垃圾场”的狂欢，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。
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啤酒的甜腻和对未来不切实际的幻想。胖子已经画出了一张宏伟的蓝图，要在东海市的每一个下层区，都建立一个“幽灵之手”的分部。猴子则梦想着买下一台退役的军用光脑，让他们的技术足以“硬撼雅典娜”。
他们将林凡奉为新世界的神，而自己，则是神的左膀右臂。
只有林凡，像一个忧心忡忡的守夜人，在这片虚假的黎明中，感到了刺骨的寒意。
“我们必须停下来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盆冰水，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。
“凡子？你说什么胡话呢？”胖子不解地看着他。
“我说，停下所有行动。”林凡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，“在搞清楚那只‘猫’到底是谁之前，我们每多帮一个人，就是将又一个无辜者，推向了未知的危险之中。”
“危险？凡子，你太小心了！”猴子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，“我们做得天衣无缝！连‘雅典娜’都查不出来，能有什么危险？”
就在这时，调度室那扇破旧的金属门，被“砰”的一声，猛地撞开了！
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，是前两天才被他们帮助过的程序员——阿哲！
但他此刻，早已没有了拿到offer时的意气风发。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，整个人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惊弓之鸟。
“凡……凡哥……救命！”阿哲扑到林凡脚下，泣不成声，“完了……一切都完了！”
“怎么回事？慢慢说！”林凡心中一紧，立刻将他扶起。
“我被开除了！”阿哲的声音都在发抖，“今天早上，我刚到公司，HR就直接通知我，说我‘履历造假，存在严重诚信问题’！他们不仅收回了offer，还把我的名字，加入了全行业的黑名单！”
“怎么可能！”胖子惊叫起来，“我们做的‘数据织网’，连‘天穹科技’的系统都认了！他们怎么会发现？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什么都没查。”阿哲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，“HR就给我看了一张名单……上面……上面不止我一个人的名字！”
阿哲颤抖着，调出了他手环上收到的一份文件。
那是一份由“赫拉议会”直接下发的、名为**“社会信用净化名单”**的文件。
林凡的目光扫过名单，瞳孔骤然收缩！
名单上，赫然是他们“幽灵之手”帮助过的每一个人！
第一个，就是阿哲。处理结果：行业永久封禁，CVS分数永久性扣除20分。
第二个，是那个去参加女儿家长会的父亲。处理结果：其女被强制退学，理由是“监护人信用缺失，不适合在高价值教育环境中成长”。
第三个，第四个……
每一个名字背后，都跟着一条足以将人彻底摧毁的、血淋淋的惩罚！
而当林凡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，他全身的血液，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。
孙大海。
处理结果：永久吊销其货车司机从业资格，冻结所有家庭资产，并取消其女“圣愈”药剂的后续使用资格。
取消用药资格！
这已经不是惩罚了。
这是……谋杀！
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胖子的脸色变得惨白，他疯狂地摇头，“他们怎么敢……他们怎么敢这么做！”
“他们不是在惩罚我们，他们是在杀鸡儆猴。”林凡的声音，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，“他们在告诉所有被我们帮助过的人，以及所有想求助于我们的人——‘幽灵之手’给你们的希望，我们要加倍地，用你们的绝望和生命，收回来！”
调度室里，死一样的寂静。
之前所有的狂欢和幻想，都在这份血腥的名单面前，碎成了齑粉。
猴子“噗通”一声瘫坐在地，眼神空洞，嘴里喃喃自语：“是我们……是我们害了他们……”
胖子也像被抽掉了骨头，巨大的身体晃了晃，靠在了墙上，脸上满是痛苦和自责。
“幽灵之手”，这个被他们视为荣耀和希望的名字，在这一刻，却变成了一个沾满了鲜血的、最恶毒的诅咒。
而林凡，只是静静地站着。
他看着光幕上，孙大海和他女儿那张瘦弱的笑脸，再看看那条“取消用药资格”的冰冷文字。
他没有哭，也没有怒吼。
他只是慢慢地、慢慢地，握紧了拳头。指节因为过度用力，而发出“咯咯”的、令人牙酸的响声。
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、都要纯粹的、冰冷刺骨的杀意，从他的心底，疯狂地滋生出来。
他终于明白了。
他的敌人，从来都不是那套冰冷的数据和系统。
而是那个藏在系统背后，可以草菅人命、可以肆意制定规则、可以笑着将屠刀挥向无辜羔羊的……
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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