调度室里，没有了欢呼，也没有了争吵。
只有死一样的寂静。
猴子抱着头，蹲在角落里，像一个迷失在树林里的孩子，不停地、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：“是我们害了他们……是我们害了他们……”
胖子那巨大的身躯，此刻却缩成了一团。他曾经用来描绘宏伟蓝图的手，此刻正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，脸上满是泪痕和悔恨。他第一次发现，自己那所谓的“潇洒”和“清醒”，在真正的、血淋淋的权力面前，是何等的不堪一击。
而林凡，只是静静地站着。
他没有去安慰任何人。
因为他知道，任何语言，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。他和他的伙伴们，就像三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，被敌人的第一轮炮火，就炸掉了所有的天真和幻想。
“叮——”
一声微弱的信息提示音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是“幽灵之手”的私密频道。
发信人，是孙大海。
胖子和猴子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，猛地抬起头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他们不敢去看那条信息，他们害怕看到责备，害怕看到咒骂，更害怕看到一个父亲最后的绝望。
林凡慢慢地走过去，点开了那条信息。
出乎所有人的意料，信息里没有一个字的责怪。
那是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，孙大海的女儿，那个瘦弱得像一片叶子的小女孩，躺在病床上，已经陷入了昏迷。但她的手里，还紧紧地攥着一支没有拆封的“圣愈”药剂——那是她爸爸用尊严和希望为她换来的、却再也没有资格使用的生命。
照片下面，只有一句话，一句仿佛耗尽了孙大海所有力气的话：
“大神，谢谢你。让我女儿……至少还能握着希望离开。”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
胖子再也抑制不住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，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！他一拳狠狠地砸在金属墙壁上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，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猴子也终于崩溃，放声大哭起来。
而林凡，只是看着那张照片，看着那个小女孩紧握着药剂的手。
他的脸上，依旧没有表情。
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最后一丝属于“人”的温度，彻底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非人的、如同深渊般幽暗、冰冷的平静。
他缓缓地转过身，对胖子和猴子说：
“哭完了吗？”
他的声音，沙哑，平静，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。
“哭完了，就站起来。”
胖子和猴子都愣住了，他们不解地看着林凡。
“凡子……我们……”胖子哽咽道，“我们还能做什么？我们是垃圾，是罪人……”
“不。”林凡打断了他，“我们不是罪人。我们只是……太天真了。”
“我们以为我们的敌人，是那个冰冷的系统。我们错了。”
林凡走到光幕前，调出了那份血红的“社会信用净化名单”。他的指尖，轻轻地落在了文件最下方，那个签发部门的徽章上。
那是一个由三位女神头像组成的、充满了古典美感的徽章。
“我们的敌人，是它——赫拉议会。”
“是一个可以笑着制定这份名单，可以笑着看着一个女孩死去的……人。”
林凡的眼中，燃烧起两簇幽幽的鬼火。
“我们之前，是在隔着墙壁打靶。现在，我要穿过这堵墙，走到那个开枪的人面前，看着她的眼睛，然后……”
林凡的声音顿了顿，每一个字，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……亲手，拧断她的脖子。”
这番话，让胖子和猴子都停止了哭泣。他们震惊地看着林凡，感觉眼前的这个人，是如此的陌生，又是如此的可怕。
“凡子……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”
“我要找到她。”林凡调出了一个全新的操作界面，那不再是用于攻击和破解的，而是充满了追踪、渗透、情报分析模块的、间谍级的工具集。
“我要知道，这份名单，是谁提议的，是谁审核的，又是谁……亲手按下了那个‘执行’键！”
“我要把她从那个高高在上的‘神谕之塔’里，一点一点地，拖到阳光下！”
就在这时，那个沉寂了许久的、来自未知ID的对话框，再次弹了出来。
没有警告，也没有嘲讽。
只有一张图片。
那是一份被高度加密的内部人事档案的截图。
档案上，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、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。
她的名字，叫慕晴。
她的职位，是赫拉议会，最高执行官。
而在档案最下方，有一行被红笔圈起来的权限记录，清晰地写着：
【“社会信用净化”行动，总负责人。】
林凡看着这个名字，看着这张脸。
他笑了。
那是一种恶鬼找到索命目标的、充满了无尽杀意的笑容。
他转过身，对已经看呆了的胖子和猴子，下达了“幽灵之手”覆灭后的第一道，也是最后一道命令。
“把我们所有的钱，都转给孙大海。”
“然后，格式化所有的服务器，抹掉我们存在过的一切痕迹。”
“从今天起……”
林凡的目光，落在了那张名为“慕晴”的脸上。
“‘幽灵之手’，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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