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惧，是一种化学反应。它始于大脑深处一个微小的、名为“杏仁核”的区域，然后像病毒一样，释放出皮质醇和肾上腺素，污染血液，麻痹神经，最终，摧毁一个人的理智。慕晴，第一次，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反应。当她看着光幕中那个因为失控而扭曲的自己时，她做的第一件事，不是愤怒，也不是惊慌。而是冷静。一种被恐惧逼到极致后，反弹出来的、绝对的、冰冷的冷静。她立刻启动了办公室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绝模式，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。然后，她从墙壁暗格里，取出了一个从未动用过的“紧急医疗分析仪”。她将那支已经被她扔掉的、空的注射器残骸放了进去。三分钟后，分析结果显示在屏幕上。【成分：99.9%生理盐水。未检测到任何有效药理成分。】果然！这个结果，非但没有让慕晴松一口气，反而让她的心脏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，狠狠地攥住了！这不是一次偶然的“生产事故”。这是一次蓄意的、精准到秒的、针对她本人的——替换。有人，在她那固若金汤的、由“雅典娜系统”亲自守护的生命轨迹中，凿开了一个洞，然后，用一支假的药剂，像是在对她进行一场无声的嘲弄。是谁？是议会里那些嫉妒她权力的老家伙？还是……那只她一直以为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的、名为“幽灵”的小老鼠？慕晴的脑海中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，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停了下来。在没有证据之前，任何猜测都是愚蠢的。她重新连接上内部网络，向技术部和后勤部，同时下达了两道最高优先级的指令。第一道：“立刻封存7号神经镇定剂的全部库存，对所有批次进行成分复检。我要在三个小时内，看到完整的质检报告。”第二道：“调取今天为我配送午餐的‘极速鲜达’公司的所有数据。包括那辆车的行驶轨迹、驾驶员周毅的全部个人档案，以及……那辆车在行驶途中，所经过区域的所有监控录像！”她要复盘。她要像一个最严苛的侦探，将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，掰开揉碎，用显微镜一帧一帧地，寻找那个敢于挑衅她的鬼魂。……地底的调度室里。林凡正静静地看着光幕，上面显示的，正是慕晴下达的那两条指令。“凡子！她开始查了！”胖子紧张地站了起来，“她查到那辆车了！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周毅，再找到我们？”“她当然会查。”林凡的脸上，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，“如果她连这点反应都没有，那她就不配当我的猎物了。”“放心，”林凡指了指屏幕，“周毅那条线，我早就做好了防火墙。所有指向我们的证据，都被我引向了那个已经被我们‘处理’掉的高利贷光头龙哥身上。她最多，只能查到周毅是因为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，才临时起意，偷换了药剂，想拿去黑市卖钱。”“这是一个完美的、可以让她接受的‘合理解释’。”“可是，那周毅怎么办？他不是死定了？”猴子担忧地问。林凡沉默了片刻。“那是他，为那五十万信用点，该付出的代价。”他冷冷地说道，“棋子，在被吃掉的时候，就该有被吃掉的觉悟。”这番冷酷的话，让胖子和猴子都感到了一丝寒意。“凡子，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？”胖子问，“还要继续吗？”“当然。”林凡的眼中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，“她不是想查吗？那我就给她更多值得查的东西。”“下一次，我们不换药了。我们给她一支……双倍剂量的。”……云端之上，苏晓的办公室里。她看着慕晴那气急败坏的调查指令，和林凡那冷静恶毒的第二步计划，忍不住轻笑出声。“真是一场精彩的……猫鼠游戏啊。”她知道，如果任由事态发展，慕晴迟早会凭着她那猎犬般的直觉，从周毅这条线上，嗅出不对劲的味道。而她，还不想让这场好戏，这么快就结束。她略一沉吟，再次调出了那个神秘的加密频道。她没有再给林凡任何提示。她只是将一份看似毫不相关的、关于“赫拉议会”下周议程的绝密文件，匿名地、发送到了慕晴最大的竞争对手——那位议长的私人邮箱里。那份文件里，清晰地记录着慕晴申请启动“无差别数据筛查”的、那段充满了偏执和疯狂的会议发言。她要让议会内部，先乱起来。她要让慕晴，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。她要让这盘棋，变得越来越复杂，越来越……有趣。……三个小时后。慕晴拿到了第一份调查报告。报告显示，所有库存的药剂，都没有问题。她的目光，瞬间凝固了。排除了生产环节，排除了仓储环节，那么问题，就只可能出在——配送。她立刻调取了关于周毅的所有资料。一切看起来都那么“合理”。一个嗜赌成性的废物，一个被高利贷逼到绝路的懦夫，为了钱，铤而走险。但慕晴的直觉，却在疯狂地向她尖叫。不对劲。太“合理”了，合理得就像一个被人精心编写好的剧本。她死死地盯着周毅的资料，盯着他那平平无奇的履历，和那低得可笑的CVS分数。忽然，她的瞳孔猛地一缩！她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、微小到极致的细节！在那辆餐车中午的行驶轨迹记录上，有一个路口，它停留的时间，比系统预设的红灯时间，多了整整——五秒钟。一个普通人，一个技术部的蠢货，甚至连苏晓都可能不会在意的五秒钟。但在慕晴这个顶级的、偏执的猎人眼里。这五秒钟，就是黑夜里，那只老鼠，不小心踩到捕鼠夹时，发出的第一声……微弱的悲鸣。她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、嗜血的笑容。她拿起身边的通讯器，接通了安保部的最高负责人。“给我，二十四小时，活捉那个叫周毅的司机。”“记住，我要活的。”“我要亲口问问他，是谁，给了他多出来的那……五秒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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