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我,会走进火场,和她一起,被烧成灰烬。”
当林凡对着通讯器,说出这句如同遗言般的誓言时,整个调度室,陷入了一种超越了生死的、悲壮的宁静。
通讯器的另一头,那只神秘的“猫”,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许久之后,她才用一种林凡从未听过的、混合着叹息、失望,以及一丝……敬佩的复杂语气,轻声说道:
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那么……祝你好运,普罗米修斯。”
通讯,就此切断。
再也没有亮起。
林凡静静地站着,他知道,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将他拉出泥潭的盟友。
但他,没有丝毫的后悔。
他转过身,看着已经因为震惊和感动而说不出话来的胖子和猴子。
“凡子……”胖子红着眼睛,声音沙哑,“你……你真的决定了?”
“决定了。”林凡的脸上,露出了一个久违的、虽然疲惫却无比释然的笑容,“一个男人,总要为自己吹过的牛逼,和犯下的傻逼,付出代价。”
“我们不能再用制造混乱的方式去对抗混乱了。那把火,已经烧到了我们自己人的身上。现在,我们要做的,不是让火烧得更旺,而是要……在火场里,为那些被困住的人,开辟出一条逃生通道!”
林凡重新坐回到那台小小的微型光脑前,他的眼中,那属于复仇者的、冰冷的鬼火已经熄灭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明亮、更加温暖,也更加决绝的、如同薪火般的光芒。
“‘巴别塔’的根,已经植入得太深,连我也无法彻底清除了。但我们可以改变它的作用方式。”
“我要为它,编写一个新的‘补丁’。一个能将它那无差别攻击的‘污染’,变成一个可以被我们主动利用的‘武器’的补丁!”
林凡的十指,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。这一次,他不再是创造毁灭,而是在毁灭的废墟之上,重建希望。
“这个补丁,我称之为——‘薪火’。”
“它会利用‘巴别塔’对系统的干扰,生成一种一次性的、匿名的‘身份伪装’程序。任何一个‘残次品’,只要下载了这个程序,就可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,让自己的CVS手环,进入一种‘信号静默’状态。”
“在这种状态下,他们不会有任何分数,不会有任何数据,在系统的扫描中,他们就是一片空白,一个不存在的‘幽灵’。特勤队的无差别筛查,将再也无法定位到他们!”
胖子和猴子的眼睛,瞬间瞪大了!
他们瞬间就明白了林凡这个计划的伟大与疯狂!
他不是在收手!
他是在将那个只有他才能使用的、神一样的权力,分散开来,交到每一个被压迫的、最普通的“残次品”手中!
他要让每一个人,都成为自己的“幽灵之手”!
“这……这简直是……在公然武装所有‘残次品’啊!”猴子激动得浑身发抖,“凡哥!你就是我们的切·格瓦拉!”
“凡子……”胖子的眼眶,再次湿润了。他看着林凡那消瘦却无比坚毅的背影,看着他为了赎罪而将自己燃烧成灰烬的决心,他知道,他跟对了人。
他重重地一拍胸口:“干了!凡子!你指哪儿,我们打哪儿!大不了一起死!十八年后,又是一条好汉!”
三只手,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。
不再是为了复仇,而是为了一种更伟大的、名为“责任”的信仰。
……
云端之上,苏晓的办公室里。
她静静地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忙音,久久没有说话。
“普罗米修斯……”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,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、不知是嘲弄还是欣赏的笑容。
“一个愚蠢的、自不量力的、却又……高贵得让人嫉妒的疯子。”
她本该就此收手,看着这个不听劝告的“小老鼠”,被慕晴那碾碎一切的铁蹄,踩成齑粉。
但她做不到。
她的指尖,在虚拟键盘上,犹豫了许久。
最终,她还是以一个匿名ID,在下层区最大的几个地下论坛里,发布了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“系统维护公告”。
【内部消息:由于近期上层区数据熵增严重,‘雅典娜’中央服务器将于未来几周内,进行不定时的、分区域的‘降噪维护’。维护期间,部分用户的CVS信号,可能会出现短暂的、持续一小时左右的‘信号静默’现象,属于正常情况,无需惊慌。】
她为林凡那场即将到来的、燎原的薪火,披上了一件最完美的、名为“合理”的伪装。
她知道,自己这个行为,已经越过了作为“观察者”的界限,彻底地、将自己也拖入了这场豪赌之中。
但她不在乎了。
因为,她忽然很想亲眼看看。
当那漫山遍野的薪火,被一个甘愿自我牺牲的普罗米修斯,亲手点燃时。
那个黎明,将会是何等的……壮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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