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晴的“净化”，以一种堪称耻辱的方式，失败了。
在赫拉议会的紧急会议上，她站在那群愤怒而恐慌的议员面前，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、骄傲的母狮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，来自议长的那道充满了猜忌和不满的目光，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的身上。
“执行官阁下。”议长的声音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，“你那场轰轰烈烈的‘净化行动’，不仅没有抓到那只‘老鼠’，反而让整个下层区，变成了一个我们无法监控的、藏污纳垢的黑色地带。你对此，有何解释？”
面对诘难，慕晴的脸上，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。
她的眼中，反而燃烧着一种更加危险、更加偏执的火焰。
“我承认，我低估了对手的手段。”她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，“他选择了一种我们从未设想过的方式——他放弃了规则，也让所有人都暂时放弃了规则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”慕晴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、近乎残忍的弧度，“我们就不能再用寻找的方式去抓捕。我们要换一种思路。”
“我们要……逼他们，自相残杀。”
这个词，让所有议员都感到了不寒而栗。
慕晴调出了一个新的议案，那标题，像淬了毒的匕首，闪烁着寒光。
【“赎罪者”计划】
“既然我们找不到‘幽灵’，那我们就让‘幽灵’们，自己把同伴揪出来。”慕晴的声音，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力。
“我提议，立刻向全社会，特别是下层区，推行这项‘赎罪者’计划。”
“计划内容很简单：任何一名CVS分数低于75分的‘残次品’，只要主动上报、并成功指认一名使用过‘薪火’程序的‘幽灵’，一经核实，举报者的CVS分数，将立刻被无条件提升至——75分。”
“他将从一个‘残次品’，重新变回一个‘合格’的公民。他将重新获得工作的权利，进入上层区的权利，以及……重新做人的权利。”
“轰——！”
这个计划，像一颗精神原子弹，在所有议员的脑海中炸开！
她们瞬间就明白了这项计划的恶毒与可怕！
这根本不是在抓捕！
这是在用“希望”作为最致命的毒饵，去彻底摧毁“残次品”之间最后的、也是唯一的情感纽带——信任。
它会让邻居举报邻居，让朋友出卖朋友，让父亲揭发儿子！它会让整个下层区，变成一个充满了猜忌、背叛和血腥的、人间炼狱！
“我反对！”那位年长的财政官第一次站了起来，脸上满是愤怒，“慕晴！你这是在挑战人性的底线！你这是在用魔鬼的手段，去管理这座城市！”
“底线？”慕晴冷笑一声，反问道，“当那些‘幽灵’冲进商店抢劫，当他们殴打无辜者的时候，他们的底线又在哪里？当那只名为‘林凡’的老鼠，用‘巴别塔’污染整个系统的时候，他的底线又在哪里？”
“对付魔鬼，就要用比魔鬼更残忍的手段！”慕晴的声音，陡然拔高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铁腕意志，“这是结束这场混乱，成本最低，也是效率最高的办法！”
会议，最终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，通过了这项议案。
恐惧，再一次，战胜了良知。
……
当那份【“赎罪者”计划】的公告，通过全息光幕，投射到下层区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时。
整个世界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躲藏在管道中继站里的林凡、胖子和猴子，也看到了这条公告。
“妈的……这个毒妇！这个毒妇！！”胖子再也控制不住，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，一拳将身边的一台废弃显示器砸得粉碎！
猴子则瘫坐在地，眼神空洞。他知道，完了。他们用“薪火”点燃的希望，被慕晴用一招更狠、更绝的“釜底抽薪”，彻底浇灭了。
林凡静静地看着那条公告，看着上面那句“立刻提升至75分”的、充满了血腥诱惑的承诺。
他的身体，在微微地发抖。
他感觉，自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，兴冲冲地给自己的伙伴们，每人发了一把自卫的匕首。结果，敌人却笑着走过来，对他们说：“谁先用这把匕首，捅死身边的同伴，我就奖励他一颗糖。”
这种深入骨髓的、由自己亲手造成的无力感和负罪感，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，都让他痛苦。
就在这时。
东海市最大的公共光幕上，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。
新闻里，一个男人，因为成功举报了自己那位使用“薪火”程序去探望妻子的邻居，他的CVS手环，在无数人的注视下，由红色，变成了绿色。
他对着镜头，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感激涕零的笑容。
而他的邻居，那个可怜的男人，则被两个特勤队员，像拖一条死狗一样，从家里拖了出来。
第一个“赎罪者”，和第一个“牺牲品”，诞生了。
潘多拉的魔盒，被彻底打开了。
林凡看着光幕上那张扭曲的、笑着的脸，和他身后那张绝望的、哭喊的脸。
他缓缓地，闭上了眼睛。
然后，他睁开眼，转过身，对胖子和猴子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平静到可怕的语气，说道：
“她赢了这一局。”
“但是，她也把最后一把，能杀死她的刀，亲手递到了我的手上。”
“我们不能再躲了。”
“我要出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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