凄厉的喊声撞在雕花窗棂上,震得包间里的烛火都晃了几晃。少年听见声音浑身剧烈一颤,原本僵直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指甲几乎抠进无伤的手腕。炎龙见状立刻上前帮忙,却在接触到少年衣角的瞬间猛地缩回手——那布料下竟传来灼人的高温,仿佛藏着一簇随时会迸发的火焰。
“阿雾别怕!”妇人的声音更近了,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喘息。霜竹突然按住腰间竹笛,目光如电扫过众人:“先藏起来!这事儿恐怕另有隐情。”话音未落,小星已经机灵地掀开桌布,拽着少年钻进八仙桌底。
百味楼的木门“砰”地被撞开,一股腥甜的血气涌进屋内。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门口立着个身形佝偻的狐妖妇人,她右耳缺失了半片,灰白的毛发间凝结着暗紫色的血痂,身后拖着的九条尾巴有三条只剩半截残尾,每走一步,伤口处就渗出带着荧光的绿色黏液。
“各位——”狐妖妇人抱拳行礼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铜器,“可曾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孩子?戴着破藤笠,身上……”她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,“身上有铁链伤?”说着,她从怀中掏出块焦黑的布条,正是少年衣角的残片。
炎庭刚要开口,霜竹不着痕迹地踩了他一脚,微笑着拱了拱手:“不曾见过。大嫂这孩子,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?”
狐妖妇人的瞳孔骤然收缩,九条尾巴同时炸成蓬松的扇形,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,桌底传来布料摩擦声,小星顶着一头蛛网钻出来,手里攥着块亮晶晶的石头:“阿姨,你看这是你的吗?”
狐妖妇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,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。她蹲下身时,众人这才看清她前爪的指甲全被折断,露出森森白骨。“不是……”她声音突然温柔起来,伸手想摸小星的头,却在半空僵住,“好孩子,小心些,最近……”她猛地转头望向楼梯方向,耳朵剧烈抖动,“承安城不太平。”
脚步声渐远后,众人长舒一口气。拽出浑身发抖的少年时,发现他正死死咬着下唇,嘴角渗出鲜血。无伤掏出帕子要替他擦拭,却被少年狠狠拍开。“为什么……”少年突然开口,声音像生锈的齿轮,“为什么要救我?你们也是来抓我的吧!”
炎龙正要反驳,窗外突然炸开一团刺目蓝光。众人冲到窗边,只见数十道黑影掠过夜空,领头者手中的锁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毒芒——那锁链的纹路,竟与少年脖颈的伤痕完全吻合。
少年突然如惊弓之鸟剧烈颤抖,脖颈处的铁链旧痕随着急促呼吸渗出血珠。他突然爆发出惊人力量,指甲深深抠进无伤的手腕,就在炎龙上前相助的刹那,桌上残羹的热气竟诡异地逆流,摇曳的烛火瞬间倒卷回灯芯,窗外本该西沉的暮色悄然褪去,化作正午刺眼的日光。
“时间...倒流了?“小星惊恐地攥紧无伤的衣襟。霜竹的竹笛当啷坠地,他死死盯着墙上重归午时三刻的日影,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。
唯有少年绷紧的肩膀缓缓松弛,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痕,突然发力撞开窗户,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“追!“无伤率先翻窗跃下,炎龙兄弟周身燃起赤红火焰紧随其后。街道景象在少年的能力下扭曲变形,原本热闹的商铺化作残垣断壁,行人面孔如镜面般碎裂重组。霜竹一边追赶,一边用竹笛劈开空气中凝结的咒文,小星被炎庭背在后背上,被周围幻象惊呼的声音混在呼啸的风声里。
无伤他们追着少年一直跑到城外的漆黑的树林,眼前的少年正站在那里,他站在一团白雾前,似乎在等待无伤他们,无伤正要靠近,“别靠近!“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身后的雾气轰然裂开,露出一口布满青苔的枯井。井口铁链垂落,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回响和压抑的呜咽。当无伤试图踏前一步,时间突然以诡异的节奏跳动,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翻转,整座城市如同巨大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。原来在踏入的那一步的瞬间,无伤他们读到的是少年的心。
“一切的秘密似乎就藏在井下,”无伤说,“刚才我在看到少年心的回忆的时候,有一个带着鎏金面具的领头人把他压进去了身后的枯井……”然后无伤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少年。“没关系,我们会帮助你,你来带路好吗?”
少年抬起头,泪眼朦胧迷茫的看着眼前想要帮助他的陌生人。
小星看了一眼无伤哥哥,无伤点了点头,小星就走过去,轻轻的抱住了少年。少年瞪着惊讶的双眼感受着小星的温柔,突然泪水就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。
哭了一会儿后,他的心就平复了下来。周围的时间幻象也跟随着他的心慢慢的消失了。
炎龙一伸手,他的手心冒出了红色火焰,“走,我来带路!”然后大家就跟着炎龙顺着枯井里垂下的绳子进入了井中。
炎龙的火焰在瞬间就照亮了井底,在干枯的井下有一道长长的入口,众人穿过入口走到尽头,惊见四周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锁链穿透石壁,顺着铁链走到尽头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妖族,他们脖颈处的项圈正发出刺目红光。而每一个链条后边都是一座座发出腐臭和浓烈臭味道的监狱和牢房,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一只人形的妖。他们看见无伤他们进来了,手伸出了牢房的门,发出了绝望的求救声……
少年看着眼前的残忍画面,浑身剧烈颤抖,脖颈处旧伤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,在倒流的时光中凝成诡异的血花。“每天结界开启的半个时辰,就是他们运送新'货物'的时候。“他声音沙哑如砂纸,“我逃出来前,听见他们说明晚要拍卖能操控时间的'特殊品'。“
话音未落,地面突然剧烈震动。百味楼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,无数黑影朝着枯井涌来。为首的黑鳞守卫高举刻满咒文的锁链,铁链末端的倒钩闪烁着幽蓝毒芒。“抓住那个逆种!“沙哑的吼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。
少年猛地拽住无伤的手腕:“跟我来!“他转身冲向井边一处布满苔藓的凹陷石壁,指尖飞速划过,暗门在扭曲的符咒波纹中缓缓开启。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,密道内墙缝渗出带着荧光的黏液,与狐妖妇人身上的痕迹如出一辙。
密道狭窄潮湿,众人弯腰疾行。炎龙掌心的火焰照亮墙面,赫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抓痕和血手印。“这些年,被抓的妖族都从这里运进井下。“少年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沫,“那个戴鎏金面具的叫承御,他用亲人威胁妖族商贩,让承安城白天看起来歌舞升平。就连刚才喊我的狐妖...她也是被逼着引我出来。”
眼看他们就要被身后发现的队伍跟上,炎龙的手摸到了墙上的一块向后凹进去尤为明显的青砖。“这里有机关!后边估计有暗道,我们暂时进入这里躲一下吧。”然后炎龙点了一下石砖,两边的墙突然就向着中间裂开,果然打开了一道暗门。眼看追兵就要追上,无伤和炎龙就一起拉住身边的人躲了进去,他们躲进去以后暗门随后就自动闭合了。
外边传来黑鳞守卫大喊的声音:“人呢!可恶!刚在我明明发现有人进入了枯井暗道!给我搜!”然后墙的外边就传来许多人混乱的脚步声。
无伤他们看见暗道可以继续前行,于是就沿着暗道继续向前走。
尽头的铁栅后传来锁链晃动声与压抑的呜咽。少年走到无伤前,亲自颤抖着推开锈蚀的门,刺眼的金光瞬间吞没众人——井下竟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圆形地宫,穹顶镶嵌着夜明珠与妖界独有的荧石,将整个空间照得恍如白昼。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与异兽图案,表面还镀着一层厚厚的金箔。八根盘龙柱撑起穹顶,每条龙的嘴里都衔着一盏镶嵌宝石的宫灯。
无伤他们在密道的角落躲藏着,看到正中央的拍卖台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,四周环绕着鎏金栏杆,台面镶嵌着能散发柔和光芒的月长石。拍卖台后方的帷幕上绣着繁复的暗纹,在灯光下若隐若现。承御戴着鎏金面具立于高台,脚下踩着由珍稀兽皮铺就的地毯,手中锁链正锁住白天街头表演吞火术的人族杂耍艺人。
台下,数十张紫檀木座椅整齐排列,上面坐着身着绫罗绸缎的贵人们。有头戴翡翠冠冕的人族富商,也有佩戴着珍贵灵石的妖族贵族,他们手中把玩着各种奇珍异宝,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。
“快看!“小星突然指向角落。狐妖妇人垂首站在承御身侧,尾巴无力地拖在地上,耳尖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。她缓缓抬头时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歉意,却在触及承御冰冷的目光后迅速转为麻木。
随着承御手中的鎏金锤重重落下,拍卖正式开始,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在奢华的地宫中回荡,而被拍卖的妖族奴隶们,只能在冰冷的锁链下绝望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。
鎏金锤第三次砸在拍卖台上,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。“十万灵珠第三次!”承御的声音裹着面具的嗡鸣,惊得穹顶夜明珠簌簌震颤。台下珠光宝气的贵人们交头接耳,一位头戴九凤衔珠冠的人族贵妇漫不经心地举起翡翠牌:“再加五千,这狐族幼崽的皮毛倒是衬我新做的披风。”
少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时间能力在怒意下失控,身旁烛火突然倒卷成漩涡。无伤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,却见承御猛地转头——鎏金面具的缝隙里,幽绿眸光扫过众人藏身的暗影角落。千钧一发之际,霜竹的竹笛横在唇边,吹奏出一段能扰乱感知的迷音,烛火的异常波动化作袅袅青烟消散。
“当!”落锤声震得白玉台泛起涟漪。被铁链拖拽的小狐妖发出幼兽般的呜咽,妇人瘫倒在地,九条尾巴如枯萎的藤蔓蜷成一团。人群中爆发出虚伪的喝彩,戴着珍珠面具的妖族商人轻摇折扇:“不愧是承安城,连货物都比别处鲜活三分。”
待守卫押着新奴隶消失在暗门,地宫里的宾客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场。少年浑身发抖,声音像破碎的琉璃:“那些珠光宝气的畜生...他们用妖丹炼丹,剥妖皮制衣,甚至...”他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的荧光黏液滴在青砖上,竟腐蚀出焦黑的孔洞。
炎庭气得踹飞脚边碎石:“现在就去救他们!我倒要看看那鎏金面具下藏着什么东西!”炎龙按住弟弟肩膀,火焰在掌心明灭不定:“别忘了他能压制时间能力,硬闯只会全军覆没。”霜竹抚摸着竹笛上被咒文灼伤的裂痕,突然指向穹顶:“看到那些通风口了吗?每隔一刻钟,烛火会暗三次——那是换岗的信号。”话未说完,远处传来铁链拖拽声,新一轮的“货物”又要被送进这金碧辉煌的牢笼。
破空声骤响,一道淬着幽蓝毒纹的透骨钉“叮”地钉入墙面,震落的墙灰簌簌落在顾无伤肩头。钉尾缠着的泛黄纸条微微颤动,像濒死蝴蝶的残翅。顾无伤袖中灵力如游蛇探出,卷过纸条展开,潦草字迹间透着凛冽杀意:「欲破地下拍卖场阴谋,可共谋之。」
五人同时按住剑柄,寒霜竹握紧腰间玉笛,笛身瞬间凝出白霜。被救下的少年瑟缩着后退半步,眼底满是惊惶与疑惑。“此地不宜久留。”莫无伤将纸条揣入怀中,余光瞥见密道暗处另一个方向幽绿瞳光闪烁。六人贴着墙根疾行,身后巷口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,混着阴冷的低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