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凤仪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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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猩红的棺椁在晨雾中泛着诡谲的光泽,鎏金雕凤的棺盖边缘镶嵌着十二枚玄铁铃铛,每阵风过便发出断续的颤音。楚墨雪赤足踏过青玉阶时,脚踝上的鎏银铃铛与棺椁共鸣,在秘境入口处荡起一圈血色涟漪。

“家主,父亲,诸位族人。“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,指尖轻抚棺椁上凤羽纹路,“此去黑凤洞府九死一生,但楚墨家百年基业岂能困于血脉诅咒?今日雪儿愿以躯为祭,破这桎梏枷锁!“话音未落,她忽地旋身跃入棺内,羊血在唇畔裂出艳红弧度,衬得苍白的脸像一朵盛开在冥界的曼珠沙华。

楚墨尘攥紧的掌心渗出冷汗,昨夜翻找小念秋闺房时,那小丫头蜷在床榻角落的睡颜仍在他脑中盘旋。明明搜遍每个角落却毫无所获,连她惯用的储物镯都空空如也——那个总挂着狡黠笑的丫头,究竟把家主令和玄铁匣藏去了何处?此刻看着妹妹从容入棺的背影,他忽觉喉头哽住:若真如族老所言,仪式需以少女和处子血脉为引...

“启棺!“家主楚墨渊一声令下,玄铁锁链轰然合拢。楚墨煜与楚墨用交换了个焦虑的眼神,他们分明察觉小念秋失踪与这仪式有关,却被家主以“莫误吉时“为由强行押来观礼。黑凤洞府的阴风从棺缝渗入,带着腐叶与铁锈的气息,楚墨煜袖中匕首悄然抵住掌心,只要仪式稍有差池...

万千烛火骤亮时,棺椁震颤着没入地脉。楚墨家小辈们的哭喊声在结界外渐弱,楚墨雪蜷在棺内冷笑:小念秋啊小念秋,你藏得再深又如何?明日日出之时,自己便会带着你那些宝贝的线索,从黑凤背脊上重生。而此刻,她必须忍受这蚀骨之痛——羊血混着秘药渗入肌肤,每寸血管都在灼烧,恍惚间仿佛听见棺内底层传来幼童呜咽...

地脉深处,黑凤洞府裂隙中渗出幽蓝磷火。小念秋在石窟角落睁开双眼,储物镯内楚墨家主令正泛着微光。她蜷着被抽走半数灵力的身躯苦笑:果然如所料,那对兄妹觊觎的并非仅仅只是自己,而是这枚能号令族中秘库的令牌。昨夜佯装沉睡时,她将主令藏入洞府机关枢纽,此刻只需...

楚墨天一裹着浸血的绷带躺在青铜担架上,喉间咳出暗红血沫,却仍奋力仰起脖颈,将嘶哑的笑声抛向天际。长老们垂首凝视着他溃烂的右臂——那狰狞的焦痕是昨夜强闯禁地寻宝时留下的印记,而此刻这伤痕竟泛着诡异的幽蓝磷光,仿佛诅咒的图腾爬满了他半张脸。

“振兴楚墨家...“三长老楚墨鹤颤抖着拂过他腕间玉牌,这枚本应封存族史的“玄冥令“此刻烫如烙铁,灼得他掌心泛起焦斑。九位长老环立秘阵中央,枯槁的手指交织成晦涩咒文,猩红棺椁在灵力激荡中浮起三丈,棺盖缝隙渗出缕缕黑烟,仿佛有活物在棺内挣扎喘息。

家主楚墨山立在玄玉高台,袖中攥着那枚缺失了龙纹的“血凤令“。他忽觉喉头腥甜——三年前为逼楚墨雪修习禁术,他亲手将淬毒的“蚀骨丹“灌入她口中。此刻望着棺椁上她將以自残换来的鎏金凤纹,那抹曾与幼女相似的倔笑竟与棺内传来的铃铛颤音重叠,刺痛了他溃烂的灵脉。

“启棺!“九道咒文凝成血箭贯入棺心。楚墨煜的轮椅碾过碎石,袖中匕首抵住掌心旧疤——那疤是曾被父亲鞭笞所留。他盯着棺椁底沿渗出的暗红黏液,忽嗅到一缕与昨夜小念秋枕边相同的檀香,却只见楚墨尘的靴底碾碎了满地凤羽符纸。

棺椁沉入地脉裂隙的瞬间,楚墨雪在夹层中咬破舌尖。她以秘法凝成的“替身蛊“正啃噬着上层小念秋的生机,而顶层少女脖颈间浮现的鎏金凤纹,竟与她三年前被迫吞下的“血契蛊“一模一样。洞府深处传来婴啼般的凤鸣,她猛然掐诀,棺底机关喷出血雾,将上层活祭的躯体顶向那团蠕动的暗影……

沈念秋的睫毛在黏腻的血腥味中颤动,指尖擦过脸颊时触到某种温热的胶质。她猛然睁眼,青铜棺椁内壁的鎏金符文正渗出幽蓝磷火,将红衣上蜿蜒的羊血纹路映得诡谲如活。脚踝处断裂的赤铜铃铛忽然震颤,发出凄厉嗡鸣——那是楚墨家世代相传的“噬魂铃“,唯有黑凤精血方能熔铸。她扯断铃铛的力道竟让铃芯迸出星点黑雾,在棺内凝成一只竖瞳的虚影。

“呸!“她啐掉口中腥膻,翻身撞开棺盖。夜明珠折射的光晕里,一只形似秃鹫的生灵正扑腾着残缺的羽翼,焦黑的尾翎间零星缀着几片鎏金羽毛,每片都嵌着细密的咒纹。沈念秋揪住它脖颈的刹那,黑凤喉间爆出嘶哑啼鸣,洞壁骤然浮现猩红阵纹,将整个空间禁锢成囚笼。

“凡人?不...你身上有她们的味!“秃毛鸡的喙尖抵住她锁骨,却如撞上玄铁般迸出火星。沈念秋顺势将它倒提,掌心触到翎羽下虬结的筋络——这具看似腐朽的躯体里,竟蛰伏着足以震裂山岩的灵力波动。

“三年一次血祭,楚墨家那老东西终于肯送个硬茬来了...“黑凤忽然咯咯笑起来,眼眶淌出金血,“可惜你这肉身...比玄甲还难啃!“

洞顶突然坠下九道锁链,符文在沈念秋足底烙出血痕。她扯断锁链时,黑凤趁机啄向她丹田,却听见“铛“的一声金石相击之响。少女腹间隐约浮现龙鳞纹路的虚影,那鳞片竟与它翅根处消失的凤翎同源。“不可能...“黑凤的竖瞳骤缩,几万万年封印的记忆如毒刺扎入神魂——上万万年前,那位身披玄鳞战甲的女子破开洞府时,眼中也燃着同样的鎏金焰火...…

沈念秋已不耐烦,她将黑凤按在地上,指尖掐住它颈后最后一片金羽:“说,怎么破这鬼阵?“秃毛鸡的翎羽在威压下簌簌脱落,露出皮下暗青色的鳞甲。它突然咯咯怪笑,洞壁阵纹应声暴涨,将两人裹入血色漩涡:“破阵?哈哈哈...你既承了她们的血,便该替我啃碎这囚笼!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