莱拉·纳波利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:“谢谢你们帮助我,但我现在身无一物,只能以后有缘相见再来报答。祝你们在坎帕尼亚玩的开心。”
说罢,莱拉就要离开。
“你又要回到那种生活里去吗?”罗贝尔拦住了她,“受尽欺辱、浑浑噩噩,靠着作贱自己来苟且偷生?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,人都不应该这样活着。”
莱拉冷脸想要扒开挡住去路的罗贝尔,但高大的罗贝尔如同一座山似的,怎么也推不动。莱拉拿他没办法,说道:“塔兰托家的,你们家里人没有教过你,作为封臣不应该干涉领主的家务吗?”
“我想要帮助你。无关什么地位、利益,只是因为你看上去有困难,所以我得这么做。”罗贝尔诚恳道。
“有冤伸冤,有仇报仇。”乔林说,“如果事情超出我们所能帮助到的范围,你也可以跟随我们去柯洛琳,不必待在这里被人侮辱。”
莱拉神情复杂地扫视着三人,罗贝尔、乔林和卡什维娜回以真挚的目光。
“塔兰托家的,你……什么名字?今年多大了?”
“罗贝尔·塔兰托,二十四岁。”
“你比我还大四岁,记忆肯定要清晰些。你记得十四年前,王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
“先王与其王子殿下先后失踪,宫廷内经过争夺,现在的国王上位,统治至今。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
莱拉坐回床边,娓娓道来:“你口中的先王,就是我的祖父。”
莱拉·纳波利本应有一个美好的童年。
祖父是坎帕尼亚有史以来最受人尊敬、爱戴的国王,同时也是一位慈祥的祖父,对小莱拉关怀备至;
父亲才高八斗、天赋异禀,不仅身为王子掌持内政、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,而且是个典范丈夫和父亲,品德高尚、以身作则;
母亲是外国的贵族,温柔贤淑,美丽动人,把小莱拉视作她的骄傲,对小莱拉踏出的每一步脚印都不吝赞赏。
任何人们所能想到的美好图景在她六岁那年成为了泡影。
一天,父亲突然急匆匆地找到抱着小莱拉看故事书的祖父,称有要事相商,并叮嘱小莱拉留在房间里,不许乱跑。
小莱拉忍不住好奇,偷听了他们俩的谈话。
“父王,苏玛火山下果然发现了一处地下城。探险队说,那座地下城凶险异常,难以深入。”
“嗯。一定要保密,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个消息,特别是教会的人。”
“儿臣明白。”
“我们家族求索了十几代人的本源,一定就这个地下城遗迹中,其意义非比寻常啊。备好行装,我必须亲自去找到这个秘密。”
“父王,您年纪大了,而且贵为一国之王,还是让儿臣去……”
“你也说了,地下城内十分凶险,必须有相当的实力才能保全性命。你和王国所有的骑士加起来,能顶得住我一招【天火】吗?”
“这……”
“我意已决,此事无需在意,去准备吧。”
国王出发后,再也没有回来。
连续两个月没有音讯,莱拉的父亲坐不住了,率领着王国最精锐的部队闯入了地下城。
如同石沉大海,没有回音。
王座空悬,老国王的其他子女不愿意接受父亲和大哥已经死去的事实,三番五次地拒绝戴上王冠代理朝政。他们都是老国王一手教育出来的,个个遵守礼法、兄友弟恭,坚持要等老国王或者王子回来。
没想到,这群美德之人遭了奸佞小人的毒手。
老国王的一位表兄,也就是纳波利家族的一支旁系宣称了坎帕尼亚的王位。本来这种宣称是毫无根据、无人承认的,但他得到了圣座的鼎力支持。圣座卫队护送着这位篡权者进入了王宫,镇压了所有反抗力量。
新王上任后,尚且念旧情,只是将先王的子嗣亲族们都软禁了在了宫中。没多久,他就离奇死亡,他的小儿子,也就是现在的坎帕尼亚国王,阿尔贝托·纳波利成功上位。
阿尔贝托上台后,立刻对直系家族展开了血腥的清洗。
一个接一个地,与莱拉亲密无间的二叔、三叔、四姑……死于密谋暗害,同辈的堂表兄弟们亦没能幸免毒手。
终于有一天,曾经欢声笑语的大家族只剩下了莱拉和母亲相依为命,那些承载莱拉美好记忆的一个个房间被陌生的家伙所占据。
“夫人,国王陛下请您去议事。”屠刀落到她们头上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。
母亲泪流满面,捧着莱拉因为营养不良不再肉嘟嘟的小脸道别。
“再见,我的宝贝,我的骄傲……你一定要活下去,妈妈会为你争取时间的,快逃——活下去。”
6岁的莱拉伸出小小的手,为母亲抹去了眼泪。
那是莱拉最后一次触摸妈妈的脸。
很难想象,一个6岁的孩子,如何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逃出生天。
但生路,硬生生被她找到了。
她溜出了那与囚笼无异的房间,很快就被守卫发现了。没跑出多远,她就被守卫轻松抓住。
“小不点儿,哪儿去?”
“妈妈……妈妈!我要找妈妈!”
“哈哈哈,别担心,过不了几天你就要去陪你妈妈啦。不只是你妈妈哟,你全家都能团聚!开不开心?”
“我要找妈妈!叔叔,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?”
莱拉装作听不懂守卫的话,瞪着大眼睛恳求。
“好,好,我就带你去找妈妈!”
守卫像拎小鸡一样提着莱拉,来到了宫廷内新设的的刑场,莱拉的妈妈正被押上断头台。
那个残忍的年轻国王摇晃着杯中的红酒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。
“国王陛下,这个小东西闹着要来看她妈妈。我觉得,让她们母女俩见上最后一面,也未尝不妥。”
那国王品了口香醇的酒液,说道:“嗯……是个好主意。那女人这么平静,弄得我都有些没有兴致了。让她在她女儿面前死去,这样才好玩。”
“那我就把她带进来了。”
莱拉被绑缚着送到母亲面前。
原本坦然赴死的母亲挣扎着、嘶吼着、尖叫着、咒骂着……国王像是听到了什么悦耳的音乐,兴致大发,红酒饮下一杯又一杯。
等到一瓶酒倒完,他起身饮尽杯中最后一点鲜血,空空如也的手就那么轻轻地一挥,一位母亲的头当着她孩子的面被斩下。
莱拉就是在那个时候“疯”掉的。
“国王陛下,那个小女孩似乎已经完全失心疯了。要不尽早斩草除根……”
“不,我还觉得这挺好玩儿的,是个不错的玩具。留她一命,丢到城里去。我们来打个赌吧?”
“陛下,我怎敢与您相赌,您若有需要敬请吩咐。”
“别嘛,那就不好玩了。我赌这个小东西能活过二十岁。”
“这……恐怕很难。”
“赌局的结果,很快就知道了。十几年的时间,不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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