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遗迹秘辛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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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父亲…他当年…奉谁之命?又掌握了…什么证据?”

沈惊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。

他死死盯着墨隐,那双因震惊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,仿佛要从对方残破的身躯里榨取出最后的真相。

墨隐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,这个微小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。

他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悲愤和无尽的痛楚,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雪漫天的朔风原之夜。

“侯爷…建昭二年…密受…先帝…遗诏…”

墨隐的声音如同垂死的野兽在低吼,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不甘,

“暗中…重启…靖安…旧案…彻查…太子…暴毙…真相…线索…直指…蚀心…邪术…及…其源头…断穹…星枢…遗迹…”

他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可怕的共鸣音,

“他…派我…以死囚之身…改头换面…潜入…寒刃阁…伺机…接近…魏渊…探查…此术…及…幕后…”

墨隐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,仿佛穿透了石壁,看到了那无法挽回的过去。

“建昭三年…冬…朔风原…侯爷…自北疆…秘密…折返…已掌握…魏渊…私通…北漠…萨满…获取…蚀心…母蛊…及…操控…引星…阵图…的关键…铁证…准备…星夜…兼程…回京…面圣…揭露…滔天…之秘…却…”

却等来了慕容烈手持的、盖着皇帝玉玺的诛杀密旨!

等来了寒刃阁精锐如同鬼魅般的围杀!

等来了魏渊那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!

等来了镇北侯府冲天而起的烈焰和亲族绝望的哀嚎!

一切前因后果,如同环环相扣、染满鲜血的锁链,在这一刻被彻底贯通!

沈惊寒只觉得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,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,深入骨髓!

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、流淌着两代人鲜血的冰冷祭坛中央!

家族的覆灭,不是结束,而是一场跨越了三十载岁月、吞噬了无数忠魂良将、扭曲了帝国命运的恐怖阴谋中的一个高潮节点!

他追寻的,从来就不只是沈氏一门的血仇!

他要面对的,是隐藏在靖安之乱滔天血浪下、操控蚀心邪术、掌握星枢秘殿、甚至可能早已将毒手伸向帝国最高权柄的终极黑手——魏渊,以及他那深不见底、盘根错节的黑暗势力!

“魏渊——!”

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,被沈惊寒从牙缝里、从灵魂深处狠狠地挤压出来!

他眼中燃烧的复仇烈焰,不再是单纯的、为家族血恨的愤怒之火。

那火焰骤然蜕变,变得更加冰冷,更加幽深,更加纯粹,蕴含着为三十年前冤死的太子、为被污名灭门的凌云阁、为所有被蚀心邪术荼毒操控的无辜生灵、为父亲沈渊未竟的遗志讨还公道的滔天决绝!这火焰,足以焚尽九幽!

“枢眼…”

墨隐的目光,如同风中残烛,却依旧顽强地投向沈惊寒怀中那枚温润的流风佩,以及他取出的那半块边缘磨损、透着暗红血光的玉玦。

他颤抖着,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,从自己贴身处、那几乎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暗袋里,掏出了另外半块同样古老、同样透着不祥暗红光泽的血玉碎片。

那玉玦的边缘同样磨损严重,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摩挲和血与火的洗礼。

“侯爷…临行前…亲手…所托…另一半…拼合…指向…此地…真正的…核心…‘枢眼’…”

墨隐的声音微弱下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,

“那里…或许…藏着…一切的…最终…答案…蚀心的…根源…以及…离开…这…死地…的…唯一…生路…”

沈惊寒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半块血玉上。

断裂的太极鱼图案,线条古朴而神秘。

他深吸一口气,那口气息仿佛吸入了整个遗迹的冰冷与沉重。

他强行压下胸腔中翻江倒海般的滔天恨意、颠覆认知的震撼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尖锐痛楚,缓缓地、无比郑重地,将两块冰冷沉重的血玉碎片靠近。

当那断裂的、带着岁月沧桑痕迹的边缘,严丝合缝地触碰、契合在一起的瞬间——

“嗡——!”

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,并非来自物质,而是直接响彻在两人的灵魂深处!

一道柔和却无比清晰、蕴含着古老星辰韵律的赤红色光晕,瞬间从拼合完整的太极血玉中心荡漾开来!玉佩本身变得滚烫,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赤铁!

与此同时,沈惊寒怀中的流风佩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,温润的白光与血玉的赤红光晕激烈地交织、缠绕,形成一片奇异的能量场域,照亮了两人苍白而凝重的脸!

更令人震撼的变化发生在秘室中央!

那座半坍塌、被岁月遗忘的祭坛残骸,在双佩共鸣、血玉合一的强烈刺激下,其布满灰尘和裂纹的基座之上,一圈圈深奥繁复、早已黯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星纹,竟如同沉睡的星河被唤醒,逐次亮起!

微弱却纯净的星光在基座上流淌、汇聚,最终形成一道清晰的、如同指针般的光束,笔直地指向祭坛后方那面刻满了晦涩星象图谱的巨大石壁!

石壁之上,一幅原本与其他浩瀚星图并无二致、描绘着巨大星云漩涡的图案,此刻在共鸣星光和玉佩光晕的共同映照下,其深邃的漩涡中心,一个与拼合血玉上的太极图案一模一样的、缓缓旋转、散发着幽邃光芒的能量虚影,清晰地浮现出来!

它仿佛是这片星图的心脏,是通往未知核心的门户!

枢眼!真正的入口,就在眼前!

“咳咳…咳…呃!”

墨隐的提醒被一阵更加剧烈的、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打断,暗红的血块喷溅在冰冷的地面上,触目惊心。

他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身体,却只是徒劳地抽搐了一下,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
“快…他们…很快…会循着…动静…找来…”

他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,充满了濒死的急迫。他的身体,早已被蚀心蛊和连番恶战摧残到了极限,星辉驱邪只是饮鸩止渴,此刻已是强弩之末。

沈惊寒眼神骤然一凝,如同淬火的寒刃!

没有丝毫犹豫,他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因精神透支带来的强烈眩晕,猛地一步上前。

他俯下身,避开墨隐左肩的伤口,用自己相对完好的右肩和手臂,用力地、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墨隐那沉重而瘫软的身体架了起来。墨隐的身体冰冷而沉重,如同没有生命的巨石。

“撑住,影子!”

沈惊寒的声音低沉嘶哑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、不容置疑的力量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熔岩中淬炼而出,

“三十年的血债,父亲未完的路,真相就在那扇门后!我们一起去拿回来!”

他一手死死架住墨隐,承受着对方几乎全部的重量,受伤的左臂因用力而传来钻心的疼痛,鲜血再次从包扎处渗出。

另一只手,则如同握住最后的希望般,紧紧攥住那枚滚烫发光、指引方向的完整血玉。

他不再看那堵死的入口,目光如炬,锁定石壁上那缓缓旋转的太极星图虚影,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,一步,一步,踏着祭坛基座流淌的星光,朝着那星图中心,决然走去!

当那散发着幽邃光芒的血玉,触碰到石壁上旋转的太极虚影中心时——

“唰!”

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,没有地动山摇的崩塌。

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、柔和却蕴含着沛然莫御力量的星光,如同宇宙初开时最原始的光,瞬间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地、彻底地吞没!

眼前的石壁不再是坚硬的实体,它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,荡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之涟漪,显露出其后一条由无数细碎星辰光点构成的、向下无限延伸的虚幻阶梯!阶梯的尽头,是一片深不见底的、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奥秘的幽暗。

秘室之外,遗迹深处那迷宫般的断壁残垣间,数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,正以惊人的速度无声穿梭!

他们循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、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转瞬即逝的强大共鸣气息,如同最敏锐的猎犬,朝着这间被遗忘的石室急速逼近!

寒刃特有的、吸收一切光线的幽暗锋芒,在遗迹的阴影中一闪而逝,带来刺骨的死亡寒意。

沈惊寒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墨隐,在星光彻底吞没他们的前一瞬,一步,踏入了那条由星辰铺就的虚幻阶梯!

两人的身影,如同被星光溶解,瞬间消失在荡漾的光之涟漪之后。

石壁恢复了冰冷坚硬的模样,祭坛基座上的星光悄然隐去,秘室内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。

星枢殿最核心、最禁忌的秘域——“枢眼”,终于向这两个背负着两代人血海深仇、在死亡边缘挣扎前行的身影,敞开了它尘封已久的大门。

三十年前的靖安疑云,蚀心引星的邪术根源,镇北侯府惨案背后那足以颠覆帝国的终极真相…所有谜团的钥匙,或许都深藏在这星光的尽头。

而门外,致命的追兵已然嗅到了猎物的踪迹,冰冷的杀机近在咫尺。

留给他们的时间,如同指间流沙,正在飞速流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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