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到纸条的当晚,李白辗转反侧,一夜未眠。这三个字,如同一块巨石投在他本已波涛汹涌的心湖中。贵妃娘娘为何会指向华清池?难道她也察觉到了安禄山的阴谋,想借此地与自己密会?又或者,这是安禄山设下的一个圈套?
他不敢怠慢,天一亮便以探望旧友为名,暗中联络了禁军统领陈玄礼手下的一名校尉。此人曾受过李白恩惠,为人尚有几分忠直。李白并未言明真相,只说自己夜观天象,察觉华清池方向有“煞气”,恐对贵妃娘娘不利,请他务必带上一队精锐,在华清池外围待命,若有异动,立刻支援。
另一边,嬴小鱼也同样一夜未眠。李白被斥出宫门,她的心便沉了下去。这条路,走不通。皇帝已被徐福蒙蔽了心智,任何言语上的劝谏都成了徒劳。
第二天,暖阳高照,似乎驱散了长安城上空多日不散的阴霾。杨贵妃兴致颇高,决定摆驾骊山华清池,享受这“春寒赐浴”的无上恩宠。嬴小鱼作为她最贴心的“雪团”,自然也被一同带上。
车驾粼粼,仪仗威严。嬴小鱼被杨贵妃抱在怀中,隔着车窗的纱帘,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与百姓敬畏的目光。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安逸。那张写着“华清池”的纸条,她也通过与李白的心灵感应“看”到了。这让她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。
华清池内,汤泉潺潺,热气氤氲,如梦似幻。白玉雕成的池壁,海棠花瓣漂浮的水面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骨头发酥的暖香。杨贵妃褪去繁复的宫装,仅着一袭轻薄的纱衣,款款步入池中。她那丰腴而又曲线完美的身体,在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,美得不似凡人。
她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女与太监,只留下嬴小鱼一只猫在池边的玉阶上。整个海棠汤内,只剩下她们一人一猫。
“雪团,你过来。”杨贵妃慵懒地靠在池壁上,朝嬴小鱼招了招手。
嬴小鱼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上前,蹲在她身边。
杨贵妃伸出沾着水珠的玉指,轻轻挠着她的下巴,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。“雪团啊,你说……我是不是想多了?”她幽幽地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带着一丝回响,“我总觉得,安禄山看我的眼神不对劲。”
嬴小鱼抬起头,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她。
“陛下说他视我为母,是孝顺。可我感觉……不像。”杨贵妃眉头微蹙,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,“他看我的眼神,不像是在看一个人,更像……更像是在看一件物品,一件他志在必得的、珍贵的、可以用来……献祭的物品。”
这个词一出口,连杨贵妃自己都打了个寒颤。她自嘲地笑了笑:“瞧我,定是最近心神不宁,胡思乱想了。”
嬴小鱼的心却猛地一沉!是了!徐福的眼神!他看自己时,不也正是这种眼神吗?不是看一只宠物,而是看一味“神药”,一件能助他达成野心的“工具”!看来,杨贵妃的直觉,远比那个沉迷于歌舞升平的君王要敏锐得多。
就在此时,异变陡生!
“哗啦——!”
原本平静的温泉水面突然炸开,数道黑影如水鬼般从池底窜出!他们个个身着夜行衣,手持一种用牛筋和玄铁丝绞成的特制捕网,行动僵硬,双目无神,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气与水汽。
正是安禄山麾下的巫蛊死士!
他们的目标明确得令人发指,越过近在咫尺的、毫无防备的杨贵妃,直扑池边的嬴小鱼!
“啊!”杨贵妃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,下意识地想将嬴小鱼护在身后。
一切都发生得太快,电光石火之间,一张大网已经当头罩下!
“喵——!”
嬴小鱼浑身黑毛瞬间炸立,她不能让这些怪物伤到杨贵妃!她后腿猛地发力,身体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张捕网,同时利爪弹出,狠狠地抓向一名死士的面门。
“锵!”
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起。嬴小鱼只觉得爪尖一阵发麻,那死士的脸皮竟如铁石般坚硬,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。而对方被她抓中,却毫无反应,只是扭动着僵硬的脖子,再次举起捕网扑来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一阵得意而又怨毒的狞笑声从殿外的暗影处传来。身材肥胖、举止粗鄙的安禄山大步走出,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,此刻燃烧着贪婪与狂热的火焰,死死地锁定着嬴小鱼。
“玄月灵猫,三世了!从始皇长生,到王莽篡汉,再到这盛世大唐,本座终于又能将你抓回我的丹炉!”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,“你的血,是炼制最强死士军团的无上神药!有了你,本座何愁大业不成!”
他果然就是徐福!
嬴小鱼心中怒火滔天,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。数名死士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,一张张捕网从四面八方罩来,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。
为保护身后的杨贵妃,嬴小鱼退无可退!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,【猎豹之速】催动到极致。她的身影在巨大的温泉宫内化作一道道残影,利爪不断地与死士坚硬的身体碰撞,划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。
但这些怪物毫无痛觉,悍不畏死,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,活捉她!
杨贵妃吓得花容失色,蜷缩在池角,惊恐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自己视若珍宝的宠物猫,竟有如此神威。更想不到,那个被陛下视为“义子”的安禄山,竟是如此一个包藏祸心的恶魔!
激斗中,嬴小鱼渐渐落入下风。她的妖力虽强,但面对这些打不烂、不知痛的怪物,体力消耗极大。她知道,硬拼绝非上策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双眼!【猞猁之瞳】全力催动!
在她的视野中,整个世界瞬间化作了由能量线条构成的抽象画。死士们僵硬的身体内,是死寂的、黑色的能量。但在他们每个人的后颈处,都有一点微弱却又无比刺眼的、散发着邪异光芒的能量核心!
那是一张小小的、用朱砂绘制的符咒!
弱点!找到了!
就像当初在汉宫撕烂王莽的龙袍一样,对付这些邪物,必须直击要害!
嬴小鱼瞬间改变了战术。她不再与死士硬碰硬,而是利用自己娇小的体型和极致的速度,在温泉宫内那些巨大的廊柱与横梁之间高速穿梭,引得那些行动笨拙的死士互相冲撞,阵型大乱。
“抓住它!别让它跑了!”安禄山在外面气急败坏地大吼。
一名死士被引得急了,竟不顾一切地舍弃嬴小鱼,转而举起捕网,扑向池中手无寸铁的杨贵妃,企图擒下人质。
“娘娘小心!”
嬴小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!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,身体从高高的横梁之上一跃而下,如同一只捕食的猎鹰。在半空中,她调整姿态,利爪弹出,目标精准地锁定了那名死士毫无防备的后颈!
“嘶啦——!”
一声如同布帛被撕裂的脆响!
嬴小鱼的利爪,精准无比地撕碎了那张作为核心的巫蛊符咒!
惊悚的一幕发生了。那名死士的身体猛地一僵,随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瞬间瘫软下去,在短短几秒内,就化为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、夹杂着碎骨烂肉的黑色黏液!
全场为之一静。
安禄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,他没想到这只猫竟棘手到了这种地步,不仅能看破他巫蛊死士的罩门,更有如此精准的雷霆一击。
而剩下的几名死士,似乎也因为同伴的核心被毁而产生了一丝迟滞。
就在这短暂的对峙中,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华清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!
“护驾!保护贵妃娘娘!”
一身酒气却眼神清明的李白,手持长剑,带着一队盔甲鲜明的禁军冲了进来!他一眼便看到了池中受惊的贵妃和地上那滩恶心的黑水,以及持剑对峙的嬴小鱼和安禄山。
“安禄山!你果然图谋不轨!”李白长剑一指,怒喝道。
安禄山脸色一变再变,他知道今天的好事已经彻底告吹。他眼珠一转,立刻换上了一副惶恐而又忠勇的表情,对着李白和禁军跪倒在地,大声道:“李学士误会了!末将是奉了陛下的密令,前来清除潜入华清池、意图行刺贵妃娘娘的刺客!这些都是刺客的尸首!”
他指着地上那滩黑水,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弥天大谎。
李白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拿他没有办法。毕竟,他没有皇帝的旨意,安禄山却可以随意捏造。
安禄山见状,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,便悻悻地带着剩下的死士,以“保护现场”为名,迅速退走了。
此事很快惊动了远在长安的唐玄宗。
然而,皇帝听完禀报后的反应,却让李白和杨贵妃如坠冰窟。他非但没有派人去调查安禄山,反而龙颜大怒,将李白痛斥了一顿,认为他“无诏调兵,惊扰贵妃,其心可诛”,若不是杨贵妃苦苦求情,恐怕当场就要被拖出去问斩。
同时,他对杨贵妃也多了几分猜疑与不满,认为她小题大做,听信李白的醉话,冤枉了自己忠心耿耿的“义子”。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与阴谋,就被他轻描淡写地定性为“一场误会”。
安禄山虽然吃了亏,折损了一名珍贵的巫蛊死士,但他反而更加兴奋了。他确认了,这只玄月灵猫的价值,远超他的想象。它不仅是最好的“神药”,更拥有看破虚妄、直击核心的神奇能力。若是能得到它,自己的死士军团将再无破绽!
一张针对整个大唐,也针对嬴小鱼的天罗地网,已然无声地张开。
当晚,嬴小鱼在杨贵妃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。在睡梦中,她的灵魂却猛地一沉,坠入了一片血流成河、尸横遍野的修罗战场。安禄山那肥胖而又狰狞的虚影,如同梦魇般出现在她的耳边,用一种充满了恶意的声音低语:
“很快……很快,整个天下的血,都将为本座沸腾……而你,我亲爱的神药,将是点燃这一切的火种。”
这是来自宿敌的诅咒,更是即将到来的、那场席卷神州的浩劫的预警!
安史之乱,即将爆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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