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苑密室的残烛在晨风中晃了晃,将苏蘅的影子投在青砖墙面上。
她跪坐在蒲团上,将翡翠镯搁在朱砂砚台旁,指尖沾了浓墨,沿着镯身细密的纹路一笔笔描摹——老夫人临终前说这镯子封着劫书,扇骨内侧若隐若现的刻痕又像某种纹路的起始,她得把这些线索串起来。
小心墨沾到金纹。谢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他靠在门框上,袖中裂成两半的折扇压得腕骨微沉。
苏蘅这才惊觉自己眉心的淡金纹路不知何时漫到了眼尾,在烛火下泛着暖光。
她顿了顿笔,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个小团:老夫人说这是溯光体觉醒的征兆。
话音未落,宣纸上的墨痕突然扭曲起来。
翡翠镯表面的青纹像是被风吹动的水草,顺着她新描的墨线游进纸里,露出一行极小的朱字:第一世,苏蘅,庶女,劫数:宅斗,存活率百分之一;第二世,苏蘅,医女,劫数:疫乱,存活率千分之三...
苏蘅的手猛地一颤,毛笔啪地掉在案上。
朱砂溅在第七世的位置,将存活率万分之零点七染成刺目的红。
她想起昨夜谢砚咳血时,天罚锁链上跳跃的金色符文——和这行朱字的笔画竟分毫不差。
这是上界的命簿。谢砚的声音突然近了。
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,袖中裂开的折扇露出半截扇骨,内侧用血写着溯光体觉醒需双生灵力共鸣。
苏蘅余光瞥见那行字,指尖下意识去碰,谢砚却猛地缩手,扇骨咔地磕在案角。
你藏什么?她转身,看见他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。
谢砚喉结动了动,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赵护卫撞开虚掩的门,腰间佩刀磕在门框上:苏姑娘,北境斥候刚送来密报。他抹了把额角的汗,将染着泥渍的信笺摊开在案上,秋狩节前夜,有三支粮队要过雁门关,可密报说...说他们会意外折损。
苏蘅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粮道交汇点——无名谷。
前世她曾在那里见过一场大火,烧得三十户人家只剩焦黑的房梁。
她指尖抵着那个地名,突然听见小桃在门外喊苏小姐,话音未落,门被撞开的力道差点掀翻烛台。
小桃怀里抱着件染血的北境军服,军袍内里密密麻麻缝着引火药:他们说...说若您阻挠粮队,就放火烧尽边关粮仓。她喘得厉害,发间的珠花歪在耳后,我在柴房听见林妈妈和外院护院商量,说这是上界的人给的计策!
谢砚突然按住苏蘅欲拿军服的手。
他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,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眉心的金纹——那纹路竟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指节。劫书记载第七世后,溯光体将失控。他声音发哑,可你的金纹...和我守劫使的烙印同源。
苏蘅反手握住他的手腕,将翡翠镯按在他心口。
镯身的凉意透过衣襟渗进去,谢砚突然看见无数星光从镯中涌出,在密室里浮成一张星图。
那些原本刻在劫书上的朱字飘起来,重新排列成一行更大的字:九世劫,锁光局。
原来不是考验...苏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是困住溯光体的陷阱。
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。
小桃吓得缩进墙角,赵护卫握紧刀柄挡在她身前。
谢砚拉着苏蘅走到窗边,月光透过棂格洒在井栏上——那里浮着个半透明的影子,是阿竹!
她脖颈上还留着被勒死时的紫痕,正抬头望着密室方向,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。
阿竹的残魂...苏蘅想起昨夜地牢里那声呜咽,他们连死了的人都不肯放过。
谢砚将星图的位置记在心里,忽然握住她的手:秋狩节前夜,无名谷。
苏蘅低头看向地图,无名谷的标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她抽出赵护卫腰间的短刀,在地图边缘画了道箭头——那是前世她逃生时走的山路。
我要去无名谷。她抬头时,眉心金纹亮得晃眼,不仅要护粮队,还要...破开这个局。
谢砚望着她眼中的光,忽然笑了。
他袖中裂开的折扇轻轻颤动,扇骨内侧的血字在月光下泛着暖红:好。
我陪你。
井里的铁链声还在响,阿竹的影子渐渐淡去。
东苑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,咚——的一声,惊飞了檐角的夜鸦。
苏蘅将翡翠镯收进怀里,指尖触到内侧新显的朱字:破局者,光与劫同生。
她看向谢砚,他的眼睛里也有星光在跳——和翡翠镯折射出的星图一模一样。
天亮就出发。她将地图折好塞进腰带,去无名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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