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卷宗收好，唤来贴身女官：“传口谕。”
“天亮之前，政绩司赵元辅、钱旭二人……留内廷审议。”
“户部尚书赵延林，明日不得入朝。”
女官一愣：“那……政务谁理？”
“谁批银，就让谁批人。”
她语气冷静，目光平淡：“就说，这是朕的意思。”
“谁再问——让他去问李洵玉。”
清晨的钟鸣刚响，整个京城还没完全醒透。
但户部，却已经乱成一锅粥。
尚书赵延林一早来上值，结果刚到衙门门口，就被一队内廷侍卫拦下了。
“赵尚书。”
“奉陛下口谕，自即日起，户部暂由政绩司接管银务调账事宜，您……歇歇吧。”
赵延林当场就懵了。
“我……我这是被罢了？”
“没人罢您。”内侍微笑，“只是让您别管了。”
“银子交出去，人您留着。朝堂里又没谁非您一个能批账，是吧？”
“……疯了。”赵延林差点没直接骂出来，“她疯了，她让一个前夫把朝纲拆了！”
“谁给他的权调户部？！”
内侍笑了笑，从袖里取出一块腰牌，递到他眼前。
金纹玉牌，御前手书两个字。
——【共理朝纲】
赵延林看着那四个字，差点没当场吐血。
同一时辰，凤仪宫。
太后也听说了政绩司直接查到内库的事。
她原本还在喝晨汤，结果那口汤刚入口，听完消息当场呛出来。
“她查到凤仪宫来了？”太后脸色青白交错，“她疯了？！”
“她一个女皇，拿自家后宫做筹码？”
老监正跪在下头，一句话都不敢接。
太后手一甩，砰地一声把汤盏摔出去：“李洵玉那小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？他要清账可以，但这账要是敢抄到我这——她信他，不信我了？！”
监正低头，声音都在抖：“娘娘……要不，打个招呼？”
太后眼神冰冷：“打什么招呼？你还真当我是个吃素的老太婆？”
“去，把孔卿白叫来。”
“是时候让宰相也露个头了。”
午后，政绩司内。
杜世清正一页一页核对赵元辅、钱旭的供词，李洵玉却始终盯着一封信不说话。
那是他早上收到的密信，没署名，但落款只有两个字：
——【西印】
他看完，轻轻把信烧了。
烧完没说一句话，只是转头对杜世清交代一句：
“去一趟内库。”
“查一笔账，三年前皇城修缮，‘北院后库墙体’翻修支出。”
“账目里写的是二万三千两。”
“但那墙……我记得，根本没修。”
杜世清点头去了，临走还问：“大人，这墙有什么特别的？”
李洵玉轻声道：“这墙，原本是通向先帝书房的旧道。”
“那年，陛下刚登基，太后就命人把那道堵了。”
“我想知道，那墙——到底修了什么，又藏了什么。”
系统仍未弹出。
但他心里有数，这回查的，不是贪。
是——
宫里的鬼账，皇家的死角。
傍晚时分。
昭阳殿。
姬姒意站在殿窗下，正静静看着那张赵元辅“口供笔录”的副本，边看边磨着玉笔头。
内侍低声禀报：“陛下，凤仪宫那边……动静有些大。”
“太后似乎，已经叫了宰相进宫。”
“说……说要重新审核政绩司权限。”
姬姒意没说话。
只伸手，把那张凤仪宫的“账目对照表”摊平，然后一把火点着。
纸张烧到边角，她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话：
“烧了。”
“她若真想护那口银锅，就别怪我揭盖子。”
“李洵玉……”她低声说着，像是在想什么，“你倒是越来越像……当年那个先帝的忠臣了。”
“只是你不忠。”
“你只是——不怕死。”
这句话说完，她忽然抬头。
“传旨。”
“户部自今日起，全账封库。”
“昭阳殿设立临时‘皇账对照台’，由政绩司直接对账，每日抄录，送宫备案。”
“凤仪宫……不许插手。”
“太后若问，就说——她也可以来抄账。”
“皇家的账，要皇家的命来担。”
政绩司后院，刚过亥时。
杜世清急匆匆进门，一把把账本摔到桌上：“找到了！”
“北院后库那笔墙修账，确实批了二万三，但银子实际走的是‘私工坊’。”
“名义上是石灰、木材、人工费，账单全套齐活，可没一张是真名。”
“而且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脸色不太好看。
“那年参与翻修的工匠，全家被‘调出京城’了。”
“户籍改的干干净净。”
李洵玉翻着那本账本，一页页扫过，没出声。
系统仍旧沉默。
这是他这一路查到现在，系统第一次长时间“静音”。
他心里明白，系统在等——等他自己做决定。
不是数据任务，而是人命任务。
这种时候，连系统都不插手。
说明这事——不好收场。
他合上账本，看向杜世清：“把这些封起来，归副账，暂不公开。”
“你不准备上奏？”杜世清皱眉，“凤仪宫那边已经露底了，现在不咬，等太后发难？”
“她不会发。”李洵玉冷声说，“她会送我出京。”
杜世清懵了：“啊？”
话音未落，外头就传来急报。
“李大人！宫里来了口谕——”
“诏令已下，命您即刻赴南巡，查实‘青州三年赋税’走向！”
“并授您‘御史巡查使’之职，正五品、持腰牌，统辖地方查察之权！”
李洵玉听完，果然一点不惊讶，嘴角还挑了挑。
“来得挺快啊。”
【叮——系统回连】
【主任务阶段更新：离京之路已开】
【前妻信任值已达临界阶段，系统将重启“辅助执行模块”】
【副线任务激活：南州三案】
【说明：你手中已握半柄刀，下一步，是杀出第二柄】
他低头看了眼系统，没笑。
只低声一句：“她这是把刀借给我了。”
“看我敢不敢真砍。”
昭阳殿。
姬姒意正站在宫门台阶上，抬头望着天色。
今夜无星，风大，像是专门给某种“告别”铺的场子。
内侍跪在下头，低声：“李洵玉那边……已经收诏了。”
姬姒意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