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女帝,亲自拉着她前夫,把自己家的老账——贴出来给百姓看。
不是算别人。
是算自己。
凤仪宫,当天彻底闭门。
太后没露面,监正也没再出声。
有人说,她气得吐血,也有人说,她开始准备“宗亲保命册”。
但不管是真是假,至少这天,宫里没人敢出手撕政绩司的榜了。
因为所有人都知道——
这张,是她女儿亲自贴的。
这不是问罪。
这是问心。
昭阳榜一贴,百姓安了,百官怵了,宗亲炸了。
凤仪宫三天没动静,可宁亲王府直接动了。
消息传得快,第三天清晨,宁亲王在城西设了个“东府议账会”,召集五位宗亲、两个世袭郡王、三个王府管账使,挂了个名头——
【审政自议】
说是“协同查账”,实则意思就是:
你李洵玉再贴下去,我们这群人就要联名——弹劾政绩司。
不是通过朝会。
是通过“王权联名”。
那天中午,东城贴出来一张“东议公告”,写得冠冕堂皇,头一句:
【政绩司行权太急,恐扰宗亲之本。】
【王府虽承祖命,不负国责,亦有独法。】
这几句一出,整座城东全知道了。
宁亲王,这是打算硬杠了。
他不去宫里吵,他不跟你女帝正面刚,他就在外头——以“亲王府”的名义,拉起一堆家账,说“政绩查不了我”。
而且他学聪明了。
他没说你查得错,他说你查得急。
你说你讲理,他说你没程序。
你说你抓错人,他说你没敬祖。
一顶“乱朝纲”的帽子,眼看着就要往李洵玉脑袋上砸。
政绩司内堂。
杜世清拿着那张“东议公告”快步进来,声音都有点发飘:“大人,宁亲王那边放话了,说再贴榜就要递‘藩属独账备查册’。”
“意思就是——以后他们王府的账,只给太常看,不给咱们看了。”
“还说要联名八王上折子,让您从政绩司下堂。”
“您现在要不要歇一歇?”
“要不——我帮您拖几天?”
李洵玉看完那公告,没生气,也没说“他们敢我就砍”。
他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卷宗,慢慢往桌上一放:
【东王书院账录·祭祀银调副卷】
“这本,查了多久了?”
杜世清咽了口口水:“快半年了。”
“账面写得特别工整,账也全,字也好,礼部都说这是‘亲王府账里最干净的一本’。”
“可我们对了一遍才发现——”
“他那书院,三年里修了五次礼堂,换了四次讲席,拨了六次‘民讲奖赏银’。”
“可那三年,书院一个学子都没出过京试。”
李洵玉点点头。
“你说他是不是人才?”
“这账抄得,连礼部都认。”
“讲得连户部都听不出破绽。”
“就这水平,他还敢设个‘议账会’?”
“那挺好。”
“明天,我们也开个会。”
“就在王府边上——贴块告示。”
“名字就叫——‘王府书院祭银诈拨案’。”
“我让他知道,账不在字上。”
“账,在死人身上。”
次日一早,政绩司贴出全城第一张“蓝榜”。
不是红底,不是黑字。
是蓝布银笔,写得一清二楚:
【王府书院祭银诈拨案】
【案号:亲账·乙二十】
【东藩亲王书院于天启六年至八年间,连续三次向礼部申请“祭礼宣讲补银”,每次五千至七千不等,合计拨银两万三千六百余两。
期间,书院未举行一场公开祭典,未出一人贡生,未录任何讲义实录。
账目由书院山长郑复之亲自审核,落款为“实修祭讲如律”。】
最后一行,用银笔写着:
【王府书账,不讲书,只讲银。】
这张蓝榜一贴,全京炸了。
比肃亲王的军演账还狠。
你说军银没花出去,百姓还能信你说是“战备”。
但你说你祭典没办,银花了两万多,这事谁信?
书院旁边的老百姓直接在门口挂了个纸牌:
【书院不讲书,专讲吃】
【山长下讲台,先补百姓银】
杜世清跑进李洵玉屋里,连门都顾不上敲:“大人!书院那边围了三百多人,说是要山长出来当场念礼!”
“宁亲王府那边更直接,今早已经上折子,说政绩司‘污蔑宗亲,煽动民愤’!”
“还说要请太后下旨——封政绩!”
李洵玉一边看卷宗,一边慢悠悠回了句:“请她下。”
“她现在要真敢出旨封政绩司,那才是自己给我送刀。”
“你记不记得我们现在是什么编制?”
杜世清一愣:“昭阳直隶。”
“对。”李洵玉抬起头,“是她女儿亲批的。”
“你说她是保她老脸,还是保她女儿的位子?”
“现在她不动还好,她要一动——我直接把先帝那笔‘南陵修道银’翻出来。”
“就问她一句——她那年,是不是亲签了‘陵道私修批’?”
杜世清吓一跳:“您……您这真是一步都不回头啊?”
“我都贴她女儿的账了。”李洵玉起身,“还要什么回头?”
“现在是他们跪下来求我们别再贴,不是我们跪着求他们看账。”
“这一局,我不是杀人。”
“我是——让账说话。”
东城,宁亲王府。
“蓝榜”贴出的第二天,山长郑复之被扣在书院后堂,连饭都没吃。
宁亲王亲自坐镇,一张脸黑得能刮墨:“你不是说账抄得没问题?!”
“礼部都给你批了你还出这事?!”
郑复之快哭了:“王爷,那三笔银子,是礼部那边主动说可以拨的,是他们按祭典年历定的,说只要写个流程就行……”
“我、我是真没办法啊,可我也没敢贪,银子都走账回了府里,我就收了一笔抄录费……”
“收了多少?”
“一百两。”
“你这命就值一百两?”
“王爷饶命,我真不是贪的……”
宁亲王一拍桌:“现在不是你贪不贪的问题,是那姓李的——已经把我账贴出来了!”
“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?”
“他要是在京里把我账贴穿,那封爵以后就不归太常,是归他政绩!”
“你让我以后怎么混?!”
当天下午,昭阳殿传来一道口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