眉心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，又如暗涌般潜伏，留下丝丝缕缕的灼痛，那灼痛如针般刺着眉心，触觉上的尖锐感让人愈发清醒。
玄智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漆黑中挣扎而出，如同溺水之人猛地挣脱束缚，破水吸入第一口空气。
视觉上，那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，随着意识的苏醒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。
他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冰冷而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，带着浓郁的草木腐朽与泥土的腥气。
听觉上，咳嗽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，那股腥气直刺鼻膜，嗅觉上的不适让他皱起了眉头。
“第四十九劫，渡的是……你自己。”
那冰冷而机械，却又诡异地与老首座声线重叠的声音，依旧在他耳畔回响，如同跗骨之蛆。
声音带着丝丝寒意，仿佛能顺着耳朵钻进身体里。
玄智猛地睁开双眼。
视线先是一片模糊，随即渐渐清晰。
视觉上，眼前的景象从朦胧变得逐渐真切。
参天巨树的枝叶交错，将天空切割成无数细碎的碧色琉璃，偶有几缕惨淡的日光，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，在堆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枯枝败叶上投下斑驳的光点。
那碧色琉璃般的天空，色彩鲜艳却又透着一丝诡异，光点在枯枝败叶上闪烁，仿佛是神秘的信号。
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虬结的树根上，身下是冰冷潮湿的腐叶。
触觉上，腐叶的冰冷和潮湿透过衣衫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那股将他从轮回海岛屿拽入漩涡的恐怖力量已经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警惕。
他挣扎着坐起身，额头上那被七彩光屑刺中的地方，此刻只余一点淡淡的红痕，但那深入灵魂的痛楚记忆犹新，仿佛有一枚无形的钉子楔入了他的识海。
眼前闪过的血色将军府，老首座寂灭的慈悲，红妆递来的热馒头，还有那青面獠牙的影子，以及漩涡深处那双与七年前邪修一般无二的血红眼眸……一切都如同烙印，深刻而滚烫。
这里是哪里？
玄智迅速稳住心神，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与纷乱的思绪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冰凉的空气让他略微清醒。
那冰凉的空气带着淡淡的土腥味，在鼻腔中萦绕。
他第一时间检查自身，僧袍尚算完整，只是沾满了泥污与草屑，胸前的佛珠依旧温热，似乎还残留着被轮回使者力量催动时的灼意。
触觉上，佛珠的温热传递到掌心，让他的内心有了一丝安定。
他环顾四周，这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原始森林，古木参天，藤蔓缠绕，四周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安静，连虫鸣鸟叫都难以听闻，唯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，更添几分诡异。
听觉上，那沙沙声仿佛是森林在低语，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脚下是一条被人或兽踩踏出来的狭窄小径，蜿蜒着伸向森林深处，不知通往何方。
就在这时，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。
听觉上，那闷哼声打破了寂静，让人的心猛地一紧。
玄智目光一凝，循声望去。
只见十余丈外的一棵巨树下，一道狼狈的身影正扶着树干缓缓站起，正是无常！
她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此刻也破损了不少，发髻散乱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血迹，显然在被卷入此地时也吃了不少苦头。
视觉上，她的狼狈模样让人感受到了之前经历的凶险。
她也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，脸上带着一丝未消的惊悸和浓浓的迷茫。
四目相对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。
无常毕竟，不久前他们还在轮回海的漩涡边缘一同经历生死，她甚至出手想要拉住玄智。
玄智心中同样百感交集。
无常，这个名字与他七岁那年的灭门惨案紧密相连，是他刻骨铭心的仇敌。
然而，在轮回海的诡谲境遇中，他们却数次被命运捆绑在一起。
尤其是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，她的确伸出了手。
但玄智深知，邪修的本性难移，此刻的援手，或许只是危局下的本能，又或者，她有更深的图谋。
“看来，你也到这儿了。”玄智率先开口，声音平静，听不出喜怒。
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，越是险境，越要沉着。
老首座的教诲在他心中流淌——“遇变先静，逢险必察。”
无常冷哼一声，擦去嘴角的血迹，眼神锐利如刀：“少废话。这是什么鬼地方？那个不男不女的轮回使者把我们弄到这里，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她口中的“不男不女”，自然是指那个穿着缀满铜铃黑袍的神秘人影。
玄智默然。
轮回使者的话犹在耳边——“集齐九域本源时，你会明白一切。”以及那句更让他心惊的“第四十九劫，渡的是……你自己。”
渡自己？
何解？
是考验心性，还是……要他面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仇恨？
他看了一眼无常，若有所思。
“此地诡异，不宜久留。”玄智缓缓道，“你我之间的恩怨，暂且不提。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此地是何处，如何才能离开。”
无常眯起眼睛打量着玄智，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。
她心中暗自权衡利弊，一方面想利用玄智找到出路，另一方面又想着找机会报仇，内心的矛盾让她的眼神闪烁不定。
这和尚，向来心思深沉，看似慈悲，实则比谁都难以捉摸。
但她也清楚，目前的环境对两人而言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，单打独斗，未必是明智之举。
“暂时联手？”无常挑眉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，“玄智大师，你不怕我背后给你一刀？”
玄智神色不变：“你若想动手，方才在我昏迷之时，便是最好的机会。你没有，说明你也明白，在这等绝地，多一个暂时的盟友，总比多一个随时可能反噬的敌人要好。至于恩怨，待脱离此地，你我再做计较不迟。”
他的目光坦荡，直视无常的双眼。
这种坦诚，反而让无常有些捉摸不透，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，这或许暗示着她心中有了某种不利于玄智的计划。
沉默片刻，无常终于冷哼一声，算是默认了玄智的提议：“好。不过事先说清楚，我只与你合作寻找出路，若找到机会，我随时会取你性命，为我枉死的师门报仇。”
“悉听尊便。”玄智淡淡回应，心中却并无波澜。
但他更清楚，目前，这是唯一的选择。
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，玄智在前，无常在后，相隔三尺，沿着那条唯一的小径警惕地向前行去。
森林里异常安静，只有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“咔嚓”声，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听觉上，那“咔嚓”声仿佛是他们在这片寂静森林中的心跳声。
光线越来越暗，参天古木的枝叶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天光，四周的树木形态也越发怪异，有的如同扭曲的鬼爪，似乎暗示着这片森林隐藏着巨大的危险；有的则像垂垂老矣的巨人，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
视觉上，这些怪异的树木让人不寒而栗。
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，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，但出现的并非出口，而是一片被浓郁白雾笼罩的区域。
那雾气极为古怪，浓稠得如同牛乳，翻滚不休，将前方的一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，一眼望不到边际，更感知不到雾中是何情形。
视觉上，那浓稠的雾气让人感到迷茫和恐惧。
小径，也在这里戛然而止，没入了茫茫白雾之中。
“阵法？”无常眉头紧蹙，她能感觉到那雾气中隐隐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，令人心悸。
触觉上，那股能量波动仿佛是无形的触手，轻轻触碰着她的神经。
玄智停下脚步，神情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浓雾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仔细观察着雾气边缘的草木，以及空气中那微不可察的气息流动。
他注意到，雾气边缘的地面上，似乎有一些极淡的刻痕，若不仔细分辨，极易忽略。
而且，那浓雾虽然看似静止，但偶尔翻涌之时，会有极其微弱的七彩光芒一闪而逝，快得如同错觉。
“七彩光……”玄智心中一动。
他闭上双眼，过目不忘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翻阅。
《大藏经》三千卷，佛法万象，其中亦不乏对各类奇门阵法、天地异象的记载。
片刻之后，玄智睁开眼睛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“《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》中曾载，东方净琉璃世界，有七宝庄严，亦有迷境幻障，以惑外道。此雾……若我所料不差，应是一种依托地脉灵气而生的天然迷阵，亦或人为布设的障眼法。那七彩光，或许是阵眼灵光外泄，也可能是某种异宝的光华。”玄智沉声道，“贸然闯入，恐怕会迷失方向，甚至触发未知的凶险。”
无常听着玄智引经据典，她冷声道：“那依你之见，该当如何？在这里干等着？”
玄智摇了摇头：“等，只会坐以待毙。这雾气既然有光华流转，便说明其内必有蹊跷。轮回使者将我们送至此地，断然不会让我们轻易过关。此雾，或许就是第一道考验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那串温热的佛珠，紧紧握在掌心，佛珠上传来的熟悉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平添了几分安定。
“我会先行探路。”玄智看着无常，“你在此接应。若有异动，你可自行决断。记住，我们目前的目标，是活着离开这里。”
无常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没有作声，算是默认。
她也明白，两人之中，玄智的佛法修为或许对这类迷阵有一定的克制作用，而她更擅长的是正面搏杀与机关暗器。
玄智不再多言，深吸一口气，调整内息，将《金刚经》的经文在心中默念流转，一丝淡淡的金色佛光自身上泛起，虽不耀眼，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与祥和。
他迈开脚步，小心翼翼地向那片浓雾中走去，每一步都踩得极为沉稳，双耳微动，警惕着四周任何细微的声响。
无常则站在雾气边缘，双手环胸，目光紧盯着玄智没入白雾的背影，眼神闪烁不定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玄智的身影很快便被浓稠的白雾吞噬。
雾气中，可见度不足三尺，四周一片迷蒙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。
视觉上，那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完全失去了方向感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，与森林的腐朽气息格格不入，更添诡异。
嗅觉上，那檀香的味道在腐朽气息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他凭借着方才对雾气边缘刻痕的记忆，以及佛法赋予的敏锐感知，艰难地辨别着方向。
越往里走，那若有若无的七彩光芒出现的频率似乎也越高了一些。
就在他全神贯注，试图从纷乱的雾气中找出一条通路时——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低沉咆哮，猛地从森林深处传来！
那吼声充满了暴戾与凶残，带着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威压，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，狠狠砸在人的胸口。
听觉上，那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，整个森林似乎都在这声咆哮下瑟瑟发抖，树叶簌簌作响，连玄智脚下的地面都感到了轻微的震颤！
触觉上，那震颤让他的双脚有些不稳。
雾气之外的无常脸色骤变，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，眼中厉色一闪，瞬间握紧了腰间的短刃。
雾中的玄智也是心头一凛，那吼声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太远，而且正在飞速接近！
他立刻停下脚步，全身的戒备提至顶点，手中紧握的佛珠隐隐散发出灼热的温度。
新的敌人，甚至可能是比这迷雾本身更为可怕的存在，出现了！
随着那震耳欲聋的吼声越来越近，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踏裂枯枝败叶的“咔嚓”声，玄智和雾外的无常几乎在同一时间，迅速做好了迎接一场恶战的准备，眼神凌厉如出鞘之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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