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师徒对决再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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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佛殿的青砖缝里还凝着血珠,殷红如宝石般闪烁着刺眼的光,玄智的指尖刚松开那枚带血的枣子,后颈突然泛起寒意,那寒意如冰冷的蛇信,轻轻舔舐着他的肌肤。

来了。他低念一声,声音低沉而压抑,未等转头,风刃已擦着耳际劈来,风刃呼啸而过,发出尖锐的嘶鸣声,似恶鬼的怒号。

慧空的身影从黑雾里显形时,玄智差点认错人。

那黑雾浓稠如墨,翻滚涌动,发出低沉的呜咽声,仿佛隐藏着无数冤魂的悲泣。

从前总爱用戒尺轻敲他额头的老和尚,此刻眼白翻作青灰,如蒙着一层阴霾的天空,眉心爬着蛛网状的黑纹,似扭曲的蚯蚓在蠕动,手中禅杖裹着腥风——那本该刻满《心经》的杖身,竟渗出暗红的血珠,血珠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,凝成业字。

师傅!玄智倒退半步,撞在供桌角上,供桌发出沉闷的声响,似巨兽的低吟。

供果滚落的脆响里,他看见慧空的瞳孔缩成针尖,那是邪修夺舍后特有的兽类反应。

喉间泛起苦涩,他想起昨日清晨还替师傅揉过肩——老和尚说最近总梦见十八层地狱的火,揉着揉着就笑:智儿手法比当年我那师父强,他总用戒尺敲我背。

禅杖带着破风声响砸下来,风声如狂怒的野兽咆哮,玄智就地一滚。

青砖硌得肋骨生疼,那疼痛如尖锐的针刺,却让他看清了慧空的步法:左足落地时微滞半息——这是《大日如来步》的大忌,当年师傅教他时,曾用戒尺敲着地砖说:佛子行步如清风,半息迟疑,便是给恶念钻空子。

玄智心中暗自推测,师傅或许是在外出时遭遇了邪修的暗算,那邪修可能用了某种阴毒的法术,悄然侵蚀师傅的心神。

是邪修的力量在侵蚀他的经脉。玄智抹了把嘴角的血,突然笑了,那血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
那笑带着几分悲怆,几分释然——他最怕的是师傅自愿入魔,最怕的是当年灭门的血债里,又添一层师徒相残的因果。

第二击来得更狠。

慧空的禅杖扫过香案,整座檀木供桌裂成碎片,碎木茬子扎进玄智左臂,手臂传来刺痛,如烈火灼烧。

他咬着牙不退,反而迎着杖风欺身而上。

掌心佛珠在指缝间转动,那串老和尚用二十三年朝露浸过的菩提子,此刻烫得像火炭——不是疼,是烫得他想起师傅圆寂前最后一次替他串佛珠:智儿,这串珠子不是护身手环,是要你记住,再锋利的刀刃,也割不断心里的善念。

善念?慧空的声音里混着两道重叠的音,一道是沙哑的邪修,如破旧风箱的喘息,一道是带着鼻音的老和尚。

禅杖突然变招,原本横扫的势头化作直刺,目标竟是玄智心口。你那善念,能救得了小沙弥的魂?

能救得了你师傅的命?

玄智瞳孔骤缩。

这一式莲心刺是师傅的压箱底招式,当年他偷溜出寺看杂耍,师傅就是用这招点住他后心,害他跪了整夜《楞严经》。

此刻杖尖离心口不过三寸,他却突然松开佛珠。

嗡——

清越的佛音炸响,如洪钟鸣响,回荡在佛殿之中。

玄智咬破舌尖,血珠混着《金刚经》的咒文喷出口: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!

慧空的动作顿住了。

邪修的青黑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,禅杖当啷坠地。

玄智趁机扣住他手腕——那腕骨瘦得硌手,触感如嶙峋的石块,哪像从前总端着茶盏的样子?

他触到一道旧疤,是去年替他熬药时被沸汤烫的,当时老和尚还笑:这疤好,时刻提醒我,救人先护己。

师傅,醒醒!玄智吼得嗓子发哑,吼声在殿内回荡,似困兽的哀号,拇指重重按在慧空的百会穴上。

这是当年师傅教他的醒神手法,说遇到中邪的香客,按这处能逼退三分阴祟。

黑纹在慧空脸上翻涌,像活过来的蛇,发出细微的嘶嘶声。

他突然反手攥住玄智的手腕,指甲刺进肉里:三日后月全食...轮回海...业火...话音未落,嘴角溢出黑血,整个人瘫软下来。

小师傅好手段啊。无常调侃道,同时手指轻轻敲着房梁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机关匣转动的轻响从殿顶传来。

玄智抬头,正看见无常坐在房梁上,腿晃得殿内烛火直颤,烛火跳跃不定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
他手里的透骨钉还沾着血,也不知刚才有没有趁机出手——但此刻那玩世不恭的脸上没了笑意,指节叩了叩房梁:别高兴太早,你闻闻这味道?

玄智吸了吸鼻子。

血腥气里突然窜进一股焦糊味,像烧化的沥青,刺鼻的气味直钻鼻腔。

他低头看向慧空的伤口,黑血落地的地方,青砖正滋滋冒着青烟——那不是普通的血,是被业火淬炼过的邪祟精元。

刚才那击你没下死手,算你聪明。无常翻身跃下,靴底碾碎一块带血的碎木,发出嘎吱的声响。

他的机关匣咔地弹出七根细针,分别扎在殿内东南西北中五方:但你没发现么?

慧空刚才的招式,有三成是佛修,七成是...九域锁的机关术。

玄智猛地抬头。

九域锁是红妆提过的,她家族被灭门的原因——那是上古用来镇压轮回海的神器,机关术的巅峰之作。

可慧空是佛门高僧,怎么会

因为有人不想让你们师徒决出胜负。无常的指尖划过慧空眉心的黑纹,突然眯起眼,看这纹路,像不像锁芯?

这邪修势力可不简单,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呢。

殿外的月亮突然暗了几分。

玄智这才注意到,原本清亮的月光里浮着层灰雾,像被谁蒙了层脏布,月光变得昏黄而朦胧。

更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,像是无数人同时在诵经,又像是地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,轰鸣声沉闷而压抑。

慧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,眼尾的黑纹顺着鼻梁爬到了唇边。

玄智刚要再按他的穴位,无常却按住他肩膀:别费劲了,他现在是活祭品——用高僧的魂做引,才能打开轮回海的门。他踢了踢地上的禅杖,杖身上的业字突然亮起来,映得整座佛殿泛着妖异的红光,红光闪烁不定,似跳跃的火焰。

而门后面...你师傅说的业火劫,要来了。

玄智望着怀里的慧空。

老和尚的睫毛在颤,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替人超度时的模样——那时他害怕得直抖,师傅就摸着他的头说:别怕,你渡的不是鬼,是人心的魔。

所以你让我三日前就来?他突然转头盯着无常,你早知道会这样?

我只知道,九域锁的机关术,需要至少三个活祭品。无常弹了弹机关匣,七根细针突然爆出火星,在殿内布成一个发光的阵图,阵图闪烁着奇异的光芒。

现在慧空是第一个,你是第二个...至于第三个...他抬下巴指向殿外,月光照进来,照见无数黑雾正顺着门缝往里涌,黑雾里影影绰绰的,像是无数双青灰色的手,那双手在黑雾中若隐若现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
是那些小沙弥。玄智的声音发涩。

他想起供桌前那个捡枣子的小沙弥,此刻那孩子的身影正浮在黑雾里,灰白的手向前抓着,指甲长得像弯钩,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。

所以。无常突然笑了,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,小师傅,还打算和你师傅决生死么?

玄智低头看向慧空。

老和尚的眼角滑下一滴泪,混着黑血,在他僧袍上染出朵诡异的花。

远处的轰鸣更近了,黑雾里传来细碎的啃噬声——是那些小沙弥的魂,正在被业火一点点撕碎,啃噬声令人毛骨悚然。

他摸出怀里的《因果录》。

封皮上的金纹不再游走,而是凝成八个字:渡人者,先渡同心。

说吧。玄智擦了擦慧空脸上的血,抬头时目光如刀,要怎么联手?

无常的机关匣在掌心转了个圈,弹出一张图纸——正是红妆提过的九域锁结构图。

月光突然大亮,照见图纸边缘写着一行小字:破锁者,需三魂同火。

殿外的黑雾突然翻涌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进来,黑雾翻腾的声音如汹涌的波涛。

慧空在玄智怀里动了动,哑着嗓子挤出半句:智儿...后面的门...

玄智握紧了慧空的手。

那手还是冷的,却不再像冰锥,倒像是块被雪覆盖的炭——只要有一丝火星,就能重新燃起来。

他望向殿门。

门后传来的啃噬声更清晰了,混着若有若无的梵唱,像是来自极远的地方,又像是在他心里,梵唱声空灵而悠远。

三日后的月全食,轮回海的门。

而此刻,他们连殿门都未必守得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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