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寒影裂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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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冰碴子扎进玄智的僧鞋,刺骨的寒意透过鞋底传来,他却恍若未觉。

冷风像刀锋般掠过耳际,夹杂着细碎冰粒的摩擦声。

寒影退到冰柱前时,脖颈处的青灰色皮肤随着吞咽动作起伏——那颜色像极了他在终南山见过的腐尸,只是多了几分不似活物的幽冷。

他喉头滚动的声音低哑干涩,仿佛金属在冰面上刮擦。

你怎么能看穿幻象?寒影的声音像冰锥刮过铜盆,尾音发颤,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回响。

玄智注意到他的左眼皮在跳,每次提到守护者三个字时,瞳孔会不可抑制地收缩半寸。

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心头一动——这是说谎者的惯常模样。

七岁时躲在佛龛后看屠城邪修的情形浮上心头,那妖人用替天行道掩饰杀意时,也是这般眼神。

真正的守护者,不会怕一个问路的僧人。玄智往前半步,僧袍下摆扫过一片镜渣,衣角拂过碎冰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。

碎冰里映着他七岁的脸,血污糊住眼睛,正从佛龛缝隙里往外看——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画面。

老和尚用身体替他挡下最后一击时,鲜血溅在这双眼睛上的温度,至今仍会在噩梦中灼烧他的眼眶。

当啷一声,红妆的千机钉精准射入冰柱底部的榫卯结构。

金属撞击冰面的清脆声响在冰宫内回荡。

她指尖还沾着小豆子肩伤的血,此刻却像捏着最精巧的机关零件,腕骨轻旋半寸,银钉没入三寸。

她的动作轻盈而精确,连冰屑飞溅的角度都似乎在计算之中。

整座冰宫发出呻吟,东南角的冰柱倾斜半分,积雪从穹顶簌簌落下,露出墙缝里一道窄窄的暗门。

冰冷的空气从缝隙中涌入,带来一丝久违的新鲜气息。

铁牛立刻横刀挡在门前,刀背抵着肩头,肌肉绷得像铁铸的。

他右眼皮还在跳——这是当年在战场养成的习惯,危险临近时神经会先于眼睛做出反应。

此刻他盯着寒影,刀锋却微微偏向暗门方向,那是护着小豆子和老向导的位置。

刀刃反射出微弱的光,映出他紧绷的脸庞。

姐姐,老丈的手好凉。小豆子蹲在老向导身边,用自己的小胳膊环住老人发抖的手腕。

他左肩的伤口渗着血,把粗布衣服洇出个暗红的月牙,可手指还在轻轻摩挲老向导手背的皱纹,等出了冰宫,我把最后半块炊饼分你,可甜了。

老向导咳了两声,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。

他年轻时走南闯北,见过太多商队折在雪地里,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——被冰剑刺穿肩膀还记挂着别人,像团冻不僵的火。

孩子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,与自己冰冷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。

玄智的《往生咒》念到第三句时,寒影的银甲突然泛起波纹。

佛音像根细针,顺着他喉间的缝隙钻进去,搅得神魂发颤。

那声音低沉悠远,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,又像是从内心深处响起。

红妆的指甲掐进掌心——她早看出寒影的影子比实体淡三分,此刻更像被风吹散的雾,他不是活人!

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玄智的记忆。

夜枭曾在轮回海说过轮回海是面镜子,照见的不全是现在,而老和尚圆寂前攥着他的手,指腹蹭过他眉心的朱砂戒疤:智儿,你要找的不是未来,是卡在镜子里的过去。

你是前世残影。玄智的声音沉下来,像敲在古钟上,余音在冰壁间震荡。

寒影突然暴喝,掌间凝出尺许长的冰刃。

那寒气裹着尸臭扑过来,玄智不闪不避,右手结降魔印迎上。

冰刃划破空气的尖啸与袈裟猎猎作响交织在一起。

两股力道相撞的刹那,他借着冰刃的冲势旋身,将寒气引向地面——这是老将军教他的卸甲诀。

当年在战场,父亲就是用这招把敌将的长枪偏了三寸,救回整队亲兵。

如今那熟悉的力道再次通过手臂传递全身,如同重现当年战场。

冰面轰然炸裂,寒影的身影晃了三晃。

他胸前的银甲裂开道缝,露出下面青灰色皮肤里嵌着的暗红符文——那纹路像条被斩断的锁链,每个节点都凝着血块,多重因果锁四个字突然蹦进玄智脑海。

谁封的你?玄智一步踏碎脚边的冰棱,九域本源在哪?脚下碎冰咯吱作响,寒气顺着靴底向上蔓延。

寒影的脸开始剥落,像被热水烫化的蜡像。

他望着玄智胸前被轮回钥灼出的焦痕,突然笑了,那笑声混着碎冰落地的轻响:答案......在冰心池底...

话音未落,冰宫最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

穹顶的冰锥接二连三坠落,铁牛吼了声走,抄起老向导扛在肩上。

小豆子咬着牙站起来,却踉跄两步——左肩的伤疼得他眼前发黑,红妆立刻弯腰把他捞进怀里,刻刀在掌心攥得死紧。

血腥味混合着冰雪的气息弥漫开来。

玄智最后看了眼寒影消散的位置。

那里的碎冰上,暗红符文的残影正随着气流盘旋,像条不肯断的线。

他摸了摸胸前的焦痕,那是轮回钥每次穿越前留下的印记,此刻竟微微发烫——像在应和什么。

众人冲出冰宫时,风雪灌进领口,冻得人说不出话。

寒风呼啸,夹杂着碎雪打在脸上,生疼。

铁牛指着前方喊:看!月光下,半里外的山坳里,一面巨大的冰镜泛着幽蓝的光。

那冰镜比整座冰宫还高,表面平滑如洗,却在中央凝着团黑雾,像只睁开的眼睛。

那是......红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
小豆子在红妆怀里打了个寒颤,轻声问:那是出口吗?没有人回答。

风卷着雪粒打在冰镜上,发出细碎的响,像谁在敲一扇关了千年的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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