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轮回之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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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玄智的指尖在琥珀裂缝上最后一按,识海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——那声音清冽如冰棱坠地,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震颤。

金蛇的嘶鸣戛然而止,他突然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掌心涌入血脉——那是被禁锢了四十九世的轮回种,此刻正化作液态金流,顺着他的经络奔涌。

那种炽热仿佛是熔化的太阳碎片,在血管里跳跃,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将血肉烧穿。

“痛!”他闷哼一声,膝盖重重磕在玉台上,玉石冰冷的触感从膝盖蔓延至全身,仿佛连骨头都被冻住了。

但这痛与以往不同,像久锢的枷锁被砸开,每根神经都在震颤着苏醒。

他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,像是山泉冲破冰封,汩汩奔腾;也能感受到皮肤下每一寸毛孔张开的刺痒,仿佛重生。

那些纠缠了他无数世的记忆碎片如退潮的海水,从识海深处翻涌而上,又在他眼前一一消散。

记忆中有铁牛挥刀时风声的锐利,有老向导点燃定魂砂时的松脂香,还有小豆子眼中星图流转的微光。

他望着自己的手掌,竟能清晰看见掌纹里流转的因果线——红妆的机关术、铁牛的断刀、老向导的定魂砂,甚至小豆子眼底的星图,都化作微光,在他掌心织成一张网。

指尖轻颤,光丝便轻轻波动,发出细如琴弦般的嗡鸣。

“这就是……因果的全貌?”他喃喃自语,喉间泛起腥甜,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。

识海最深处的暗紫色彻底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,仿佛他一闭眼就能看见九域三千小世界的轮廓,听见每个世界里人们的呼吸与心跳,甚至嗅到某些世界中雨后泥土的气息。

“玄智!”

现实中的呼唤穿透识海,像一根银针扎进他的太阳穴,带着金属般的冷意。

玄智猛地睁眼,眼前的玉台与琥珀瞬间崩塌,他重重摔回肉身。

鼻腔顿时充满灰尘与檀香混杂的气息,耳畔响起古刹梁木吱呀欲裂的呻吟。

入目是古刹斑驳的穹顶,红妆的脸正悬在他上方,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,指尖掐着他腕间的牵引符纹,机关罗盘在她膝头疯狂旋转,铜齿轮咬合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生疼,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铁锅边缘。

“归心锁要成了!”红妆见他睁眼,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。

她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了道血符,青铜指针突然迸出幽蓝火焰,“抓住我手腕——”

“轰!”

佛像胸口的石板突然炸裂,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,像是千年坟墓被揭开。

玄智瞳孔骤缩。

他看见一团墨色雾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,像条活物般卷向红妆的罗盘。

那雾气所过之处,青石板滋滋冒白烟,连空气都泛起焦糊味,熏得人喉咙发涩。

红妆的血符刚画到一半,雾气已缠上罗盘,青铜齿轮发出垂死的哀鸣,“咔”地崩成碎片,炸得她脸颊泛起血珠,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。

“小妆!”玄智想翻身去扶,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,沉重得难以挪动。

他这才注意到,古刹四角不知何时爬满黑影,正缓缓向中央收缩,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收紧。

铁牛的断刀劈裂声从左侧传来,他转头望去,那黑甲护卫正挥着半截刀刃,与一团凝成人形的黑气缠斗——那黑气竟与铁牛生得一模一样,连眉骨上的刀疤都分毫不差。

它的动作僵硬却迅猛,每一下攻击都伴随着皮革摩擦般的“沙沙”声。

“你以为杀几个邪祟就能洗清?”黑气“铁牛”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石板,“当年你娘被山贼拖走时,你缩在草垛里发抖;你兄弟替你挡刀时,你跑得比兔子还快——”

“住口!”铁牛的断刀砍在黑气脖颈,却像砍进棉花里,手臂一阵麻木,几乎握不住刀柄。

他额筋暴起,刀身震颤得几乎脱手,“我逃了十八年,今天不逃了!”他突然扔掉断刀,张开双臂迎上黑气的利爪。

黑指甲穿透他的胸膛时,他反而笑了,血沫溅在黑气脸上,“要杀玄智,先踏过我的尸——”

“铁牛!”红妆扑过去要拉他,却被另一道黑影缠住脚踝,凉得像蛇鳞贴上皮肤。

她咬着牙抽出靴中短刃,割断黑影的瞬间,瞥见老向导正蹲在佛像前,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灯。

灯身沉稳,散发出一丝清凉之意。

“净业灯?”她眯起眼。

老向导布满老茧的手正捏着灯芯,指尖擦过火折子的瞬间,灯中腾起一朵青莲火焰。

那火焰不烫反凉,竟将周围的黑气逼退半尺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莲花清香。

“这是我师父当年镇压轮回海怨念的法器。”老向导将灯抛向空中,青莲火“刷”地扩散成伞状光罩,“玄智,撑住!”

玄智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一轻,像是有人卸下了他背上的千斤巨石。

他撑起身子,掌心的因果令正发烫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。

那原本幽蓝的令牌此刻泛着金芒,表面的纹路像活了般游走,竟与他识海中的因果线一一重合。

他望着佛像残裂的胸口,那里还残留着黑气翻涌的痕迹,却突然看清了——所谓“轮回种”,不过是上古大能用来锁住因果的枷锁,而他,是这枷锁上最后一道锁簧。

“我受够了当锁簧。”他低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锋利,仿佛一把尘封多年的刀终于出鞘。

因果令在掌心发烫,他抬手按向地面,金芒如活物般窜出,将缠绕红妆的黑影烧得滋滋作响,像是烈焰舔舐枯枝。

红妆趁机拽住铁牛的胳膊,将他拖到青莲光罩下。

铁牛胸口的伤口正在愈合——是玄智的金芒,正顺着因果线爬进他的血肉,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,如同阳光照进阴湿之地。

“你……”铁牛瞪大眼睛。

“因果线能伤人,自然也能医人。”玄智站起身,金芒在他周身流转,映得他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神辉,“我曾以为自己是局中刀,现在才明白——”他望向佛像空洞的眼窝,那里的金光正缓缓熄灭,“刀握久了,总会学会自己挑方向。”

古刹突然震颤起来,瓦砾簌簌落下,像是整个天地都在颤抖。

玄智抬头,看见梁上的瓦片簌簌坠落,尘土飞扬,遮天蔽日。

红妆拽着铁牛躲到柱后,老向导慌忙去抱缩在角落的小豆子。

而在众人头顶,虚空裂开道缝隙,露出门扉般的轮廓。

门上浮雕着九域山河,铭文在金芒中若隐若现:“众生之路,由你开启。”

“这是……新的轮回门?”红妆的声音发颤。

玄智没有回答。

他望着掌心的因果令,金芒正从纹路中渗出,像要挣脱令牌的束缚。

古刹的震颤越来越剧烈,佛像的头颅“轰”地砸在地上,碎成齑粉。

他听见远处传来石块崩裂的轰鸣,知道整座古刹即将坍塌——但此刻他的目光,只停在那扇新出现的轮回门上。

因果令的金芒突然大盛,刺得众人闭眼。

玄智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破土而出,比轮回种更滚烫,更鲜活。

那是他自己的命,不再被前世因果左右的命。

“抓紧!”红妆的尖叫混着瓦片坠落的声响。

玄智望着逐渐模糊的众人,又望向那扇门。

而这一次,他不再是被推着走的棋子。

掌心的金芒刺痛了眼。

他听见古刹梁柱断裂的脆响,在轰鸣声中轻声道:“该我来带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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