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贤见他反应这么大,一时间也发现了不对劲。
河西一村拢共一千五百多口人,全都是以往王权贵家卖身的佃户。
仅仅这一千多户佃户,就新安置了整整三个村子,河西一、二、三村,全都是。
“不是你干的你这么害怕做什么!”叶贤生气质问道。
林衡升给了他一个颜色,让他别说话,免得吓着本就在惶恐的老燕头:
“老燕头,你别紧张,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。”
“我知道不是你干的,你胆子这么小,又这么老实巴交。”
“若是你干的,你肯定早就跑了,根本不会留下来。”
一席话一出,老燕头激动的连连点头:
“对的呀,对的呀,咱就是这样的呀。”
叶贤也寻思,县太爷说的有道理,于是他收起了八分怀疑,还剩一分警惕的看着老燕头。
嘴笨的老燕头就是怕自个儿因为嘴笨而给自己惹来祸事,所以才不说话的。
他努力让笨嘴不那么笨的瑟瑟发抖说道:
“几天前,王家的陈管家来找过咱……”
“啊?他找你干什么!”叶贤一下就炸了。
“你听他说完,”林衡升皱眉道:
“别吓着老燕头了。”
“他、他说,只要我把十个麻袋扔进水库里,他、他就给我五十两银子。”
“五十两啊,咱当时确实心动了……”
“可是咱胆小,咱不知道那麻袋里是什么,万一是人、扔进去了淹死咋办……”
“咱就没说话的跑了。”
“咱也是今儿才知道,原来是、是盐。”
等他哆哆嗦嗦的说完,林衡升的猜想也大致被证实,猜对了。
王家的人,这些赎身的佃户基本都认识,直接派人过来做坏事,肯定会被认出来。
而且五十两银子确实不少,总会有贪财的人会被勾起贪欲。
买通一些人来做这事儿,一来不会引起怀疑,能做的很顺利。
二来,拿了钱就跑了,你上哪儿找去。
“各村统计一下有没有少人。”林衡升平静道。
听见这话,叶贤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意识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“好嘛!自己人干的???”
“竟然真有为了五十两银子!情愿坑害所有村民的!!”
他不敢相信自己村里真的会有这样的人。
他这么侥幸心理的期待着,千万别少人。
急匆匆跑回河西一村后,他亲自挨家挨户的问。
老燕头的儿子燕六子在,远亲叶柳子一家也在。
以往刚卖身问他借住过几天柴棚的朱大娘一家也在。
可是……舅父李英呢?
他晴天霹雳一般对村民各种问,村民们茫然道:
“昨儿还瞧见来着。”
“昨晚起夜撒尿时还瞧见他了来着,咦,人呢?”
叶贤的心脏连连“咯噔”。
是谁都好,千万别是舅父……
“难道往水库里投盐的是李英???”
这么一通盘问,再傻再没心计的村民也都意识到了什么。
村民们顿时气怒而起,一边叫骂一边叫喊李英的名讳,四散着去找他!
结果找了一大圈,河西一村唯一一户失踪人口,实锤了就是李英一家三口。
叶贤像是脊梁被敲断了般,软摔在地。
“老天爷呀,怎么能……”
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在横溪一村坐镇调查的林衡升面前。
而与此同时,其他村正也焉鸡儿般,颓丧着后背陆续回来。
“横溪一村没少人啊。”
“河西二村的李大鹏一家、王波一家、刘健仁一家不见了。”
事情至此,罪犯名单已全面查出。
“狗杂!瘪犊子!怎么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孽事!”
“啊!俺要遭活活气死了!”
见各村村正要么气怒叫骂,要么痛哭的颓丧耷拉着背。
林衡升平静微笑:
“好了,先以草灰制碱法淡化水库里的盐,罪犯我来处置。”
“气也没用,所以好好干活吧。”
林衡升并不担心抓不住利欲熏心心渐黑的这几户,因为全国都在闹饥荒。
五十两听着多,实际上根本买不到多少粮食。
等他们发现离开花山县连活着都难之后,走投无路之下,自己就回来了。
侥幸的以为不会被发现而隐姓埋名的躲藏求存。
捉住他们,只是时间问题。
“爷,这样做,水库真能淡掉盐吗?”叶贤咽着痛苦,满眼期待的问道。
“爷,那些已灌水的田怎么办呀,不是小数目,咱村儿已灌水了近三百亩!”卢浪满脸忧愁的问道。
倒霉催的,率先完成开荒工作的横溪一村,已陆续在插秧了。
突然被这般……这叫什么事嘛!
“把灌的水抽回水库里,然后把灌了盐水的田给圈划出来,”林衡升说道:
“叫这些田户完成放水活计后,来找我拿菜种。”
“不种水稻了,种大花菜。”
“大花菜不怕盐碱,种几茬儿就能改善土地的盐碱化了。”
“而且大花菜亩产能有八百斤左右,种两茬儿不仅能改善土壤了,还能有蔬菜吃。”
林衡升慢条斯理间,所有犹如对贫苦农民当头一棒的灾难,被轻巧化解!
各村村正们终于露出了庆幸的笑容!
接下来,该处置那王权贵了。
林衡升对各村村正耳语了几句,村正们听罢耳语,先是愣神,旋即个个眼珠子锃亮的哈哈大笑。
……
次日一早,王权贵心情美好的早早起床。
一边喝茶吃点心,一边听取陈管家的“捷报”。
“那厮拢共新辟了二十个村子,横溪一到十村,河西一到七村,横东一到三村!”
“前天已经安排人往横溪一、二村,河西一、二、三村、横东一村,拢共六个村的水库投了盐!”
“余下那十四个村也跑不了!”
陈管家洋洋得意道。
“哼哼,”王权贵冷笑着:
“这就是得罪我王权贵的下场!”
“别想安生!”
“老爷说的对!”陈管家拍马屁道:
“就该狠狠的教他做人!”
“不然真以为自个儿是那根儿葱……”
“哗哗哗——”
陈管家的话音还没说完,他和王权贵便忽然听见房外传来类似山洪汹涌的声响。
未几,一股浓烈的恶臭,狠狠来袭?
王权贵眼睁睁的瞧见一些“水”星子,迸到了他那精致的点心上。
同时,也有些莫名的“水”星子,迸到他的脸上、猪嘴唇上。
他下意识的伸舌头……
“呕!”
忽然意识到这是何物的王权贵,当场汹涌作呕!
“什么情况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