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火药配方的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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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澈抬手按住石壁,摸到白天发现的鹰龙刻痕——那道刻痕比记忆中更深了些,像被谁用刀尖重新描过。

李医官,灯。他侧过身,李思明立即将裹着薄绢的陶灯递来。

绢布滤去大部分火光,只余下豆粒大的暖黄,刚好照亮石门缝隙里插着的铜栓。

张澈摸出腰间的细铁丝,手腕轻抖,铜栓咔嗒落地的瞬间——地道外传来巡夜兵甲片相击的脆响。

李思明的手指在他背上轻敲三下。

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,可张澈能感觉到那只手在发抖。

医官今夜换了身染过草木灰的麻布衣,腰间布包鼓囊囊,装着炼金纸、松烟墨,还有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。

此刻他正踮脚贴着石门,耳朵几乎要贴到砖缝上,直到巡夜脚步声渐远,才松了口气:普布利乌斯派了两队人守外围,每刻钟换防。

赵飞呢?张澈压低声音。

我在这儿。头顶突然传来沙哑的应答。

赵飞像只夜猫子从地道顶的通风口翻下来,皮革手套上还沾着新鲜的泥——那是他伪装成巡逻队时蹭的。

侦察兵摸出片带齿痕的草叶,西墙第三根火把下,我听见两个百夫长嘀咕。

普布利乌斯打算天一亮就用羊皮袋装着配方,混在给前线的军粮车里运走。

张澈的指节在石门上叩了两下。

这是行动的信号。

李思明立刻蹲下身,从布包里取出炼金纸和骨笔;赵飞则摸出短刀,重新爬上通风口,靴底在砖墙上蹭出细碎的声响。

密室里的空气比地道更闷。

张澈借李思明的陶灯扫过石案,昨夜普布利乌斯抚过的陶罐封泥还在,旁边堆着几卷羊皮纸,最上面那卷摊开着,墨迹未干的拉丁字母在灯下泛着暗黄。

他的喉结动了动——那是硫磺之火的配方。

李思明的指尖刚碰到羊皮纸,突然顿住。

他凑近些,鼻尖几乎要贴上纸面,又抬起头,眼睛在阴影里发亮:硝石、炭粉、硫磺......和咱们在诏狱试的火药成分一样!他从布包里摸出个小铜秤,用骨针挑起点粉末放在秤盘上,但比例不同。罗马人用了三份硫磺,两份硝石...

三份硫磺?张澈的声音发紧。

他想起在漠北时,士兵们用土火药炸冰窖,结果因为硫磺放多了,炸开的冰碴子崩伤了三个弟兄。

此刻他盯着李思明秤盘上的深黄色粉末,仿佛看见普布利乌斯将这些东西填进投石机,炸碎玄甲营的盾牌,炸穿汉军的营帐。

得试试效果。李思明突然说。

他从布包最里层摸出个陶瓶,倒出半瓶清水,将秤好的粉末混进去调成糊状,我带了引火绒,就在密室角落试......

不行!张澈抓住他的手腕。

陶灯的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能看见李思明手背上凸起的青筋,万一炸响了——

但咱们得知道这东西的威力!李思明的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执拗,如果罗马人的配方比咱们的猛三倍,明早他们运走了,玄甲营的弟兄拿什么挡?

张澈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
他想起晨雾里普布利乌斯抚过陶罐的手,想起地道外喊军团抢粮的平民,想起昨夜广场上举着木棍对抗罗马兵的老人——科技若无控制,确实是灾难。

可此刻,他需要这灾难的尺度。

去角落。他松开手,我数到十,你就点火。

李思明猫着腰挪到密室最里侧。

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碎石,是当年建造密室时留下的废料。

他将火药糊塞进石缝,引火绒露出半寸,然后退到张澈身侧。

一。张澈盯着那点暗黄的药糊。

二。李思明的喉结动了动。

三。陶灯的光在两人脸上摇晃。

十!

李思明的火折子刺啦一声窜起蓝焰。

他甩着火折子扑向石缝,火星刚碰到引火绒,密室里突然炸响砰的一声。

碎石飞溅,有块擦着张澈的耳际飞过,在石门上撞出个白印。

李思明被气浪掀得踉跄,撞在石案上,摊开的羊皮纸哗啦散了一地。

动静太大了!赵飞的声音从通风口砸下来,巡逻队往这边跑了,还有半刻钟到!

张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他扯下外袍裹住李思明,将散落的羊皮纸胡乱收进怀里,又抓起块碎石在地上划出个深脚印——左脚尖内扣,这是罗马步兵特有的步幅。

做完这些,他抄起李思明的布包,拽着医官冲向地道口,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眼那罐硫磺之火。

科技若无正义,便是灾难。他低声说。

怀里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,隔着几层布料烙得心口发疼,像是回应,又像是警告。

地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

张澈刚把李思明推进地道,就看见赵飞从通风口滑下来,短刀上沾着新鲜的血:我解决了两个先头兵,他们以为是盗贼。侦察兵扯下伪装用的皮革手套,扔在伪造的脚印旁,手套上有罗马军团的纹章,够他们查半天。

走。张澈将藏着配方的皮靴夹层按了按,确认没有松动。

三人刚钻进地道,就听见密室方向传来喝骂声,接着是陶罐落地的脆响——普布利乌斯的声音穿透石墙,带着惯有的冷硬:封锁所有出口!

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

地道里突然亮起一点火光。

是李陵。

他站在地道分叉口,腰间环首刀还滴着血,身后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:我劫了支运粮队,放火烧了两辆粮车。

普布利乌斯派了五百人去追,现在西城门乱得像捅了马蜂窝。

张澈拍了拍他的肩。

月光透过地道顶的裂隙洒下来,照在四人脸上,能看见李陵眉骨上的擦伤,赵飞耳尖的血珠,李思明布包上的泥印。

远处传来更密集的喊杀声,混着抓盗贼的呼喝,像团越来越大的乱麻。

去地下水渠。张澈摸了摸发烫的罗盘,天亮前,咱们得把配方拆开、揉碎、吃透。

四人的脚步声在地道里荡开。

转过最后一个弯时,张澈回头望了眼——密室方向的火光越来越亮,像团要烧穿黑夜的火。

而在他靴底的夹层里,炼金纸上的拉丁字母还带着李思明的体温,那是两个文明在火药上的第一次碰撞,也是更激烈的交锋前,最沉默的预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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