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暗火蔓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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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下水道里,李思明的药箱撞在张澈后背,传来闷闷的声响——医官的呼吸声比平时重了两分。

往左,第三块砖松动。赵飞的声音从前面飘来,他手里举着火把。上个月发现的通风口,能通到制革坊后面。

张澈摸了摸怀里的莎草纸地图,指尖隔着布料触到帕拉廷山地道的标记。

普布利乌斯攥着的地图突然浮现在眼前——那地图边角的焦痕,和东门火场里没烧完的羊皮卷纹路相似。

他喉结动了动,压低声音:赵飞,等出了水道,你带两袋粟米去城南槐树林。

联络陈校尉的斥候?赵飞脚步顿住。

少年转身时,腰间的短刀碰在石壁上,末将知道,黎明前要让主力摸到北城墙外。

不是摸到。张澈的靴底碾过一块碎陶片,要让他们在寅时三刻前,把十车薪柴堆到西市粮库后面。他摸出半枚黑火弹,在掌心颠了颠,李医官,你带五人去东、南、西三区的水井。

李思明的手在药箱上顿住,抬头时眉峰微挑:统领是要

放半钱份的龙脑香末。张澈拿着黑火弹的陶壳,掺点烧过的艾草灰。

等天亮水蒸发了,井口会飘淡青色的雾。他看向李思明发白的唇,补充道:量要准,不能真伤着百姓。

医官的手指在药箱暗格里摸索,摸出个装着药粉的小羊皮袋。

他对着火把看了看,确认袋口扎紧,这才点头:末将明白,让罗马人以为我们投了毒,不敢随便搜井。

好。张澈转身看向最后压阵的李陵,后者正用剑尖挑起块烂木板,逗得污水溅起老高,少卿,你带义勇军的人去贫民区。

拆房梁做拒马?李陵把剑往地上一杵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护腕,还是挖陷阱?

都做。张澈摸出从罗马百夫长身上扒的银哨,但重点是——他突然吹了声短促的哨响,在狭窄的下水道里激起嗡嗡回响,让他们听见。

李陵的眼睛亮了,伸手接过银哨:明白,要让瓦伦提努斯的巡逻队每走五步就踩中陷阱,每绕个弯就听见惨叫。他把银哨叼在嘴里试了试音,拖延到子时,足够主力到位。

地道口的风突然灌进来,带着外面的焦糊味。

赵飞已经把铁栅栏撬开,探出头左右张望:安全,制革坊后面没人。

张澈第一个爬出去,靴底刚沾到地面就蹲低身子。

李思明跟着钻出来,药箱上的铜扣撞在砖头上,当啷一声。

他立刻捂住药箱,抬头冲张澈抱歉地笑,眼尾的皱纹里还沾着下水道的泥。

分头行动。张澈拍了拍赵飞的肩膀,少年的肌肉在甲胄下绷得发硬,记住,槐树林第三棵老槐,树洞有陈校尉留的狼毫笔。

赵飞点头,转身时带起一阵风,他腰间的短刀在月光下闪了闪,转眼消失在巷口。

李思明把药袋分给同行的士兵,叮嘱他们每口井只撒半勺,然后带着人往东边去了,衣摆扫过墙根的野菊,抖落几点露水。

李陵没急着走,他扯下块衣襟擦剑,金属与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夜里格外清晰:瓦伦提努斯那老东西...听说他在日耳曼杀过整村的妇孺。他突然抬头,月光照进他的瞳孔,统领,要末将把他的头砍下来当夜壶?

留着。张澈摸出怀里的地道图,在月光下展开,他现在是东线防务官,封锁了七个城门。他手指划过地图上标红的元老院地宫,我们需要他急,急到把巡逻队全派去搜贫民区。

李陵突然笑了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:那我这就去给老东西添把火。他把剑往腰间一挂,转身时踢飞块碎石,等会在西市酒坊见?

我请你喝他们藏的葡萄酒——话音未落,人已经消失在拐角。

张澈站在原地,听着三人的脚步声渐远。

他摸出青铜罗盘,这次不是凉意,而是带着体温的温热,纹路里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些。

统领!

声音从制革坊后面传来。

张澈抬头,看见两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——是马库斯和苏拉。

前者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希腊工匠,左腕戴着铁镣(那是他当奴隶时的印记);后者是染了红头发的高卢女仆,此刻她的围裙里鼓鼓囊囊,塞着刚偷来的火折子。

黑火弹都铸好了。马库斯掀开怀里的粗布,露出整整齐齐码着的陶丸,按您说的,加了硫黄和硝石,引线用麻线浸过桐油。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陶丸上的刻痕,每个都试爆过,在空桶里能炸碎三块砖。

苏拉从围裙里摸出个布包,打开是六根黑黢黢的引信:我去军营偷了火绒,这种引信点着后能烧半柱香——她突然压低声音,刚才看见瓦伦提努斯的亲兵,他们在城墙上挂了您的画像,说抓到活的赏十斤黄金。

张澈的手指在陶丸上顿了顿。

他捡起一枚,放在耳边摇了摇,听见里面细碎的声响——是磨成粉的木炭和铁片。很好。他把陶丸分给马库斯和苏拉,记住,扔的时候要甩过头顶,引信烧到一半再松手。他演示着甩臂的动作,炸粮库要扔在草堆里,炸兵营要扔在帐篷缝。

苏拉的手在发抖,她捏着陶丸说:会...会伤到百姓吗?

不会。张澈想起东门火场里,那个抱着受伤孩子的老妇人,我们只炸罗马人的东西。他看向马库斯,你带工匠去北市仓库,在粮堆下面埋五个,引线连在一起。

苏拉去西市,酒窖旁边的马厩,那里拴着三百匹战马。

那您呢?马库斯的络腮胡动了动。

我去帕拉廷山。张澈摸了摸怀里的地道图,元老院地宫的入口,应该在阿波罗神庙的祭坛下面。

苏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她的手很凉,带着洗衣房的皂角味:您...您答应过,等打完仗要教我写自己的名字。

张澈低头,看见她手背上的鞭痕——那是之前被女主人抽的。

他轻轻抽出手,把最后一枚陶丸塞进她手里:等烧了元老院的鹰旗,我教你写苏拉,用汉隶。

马库斯和苏拉走后,张澈在墙根坐了下来。

他摸出块干饼,咬了一口,

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,是瓦伦提努斯的巡逻队在敲百姓的门。

他数着脚步声,七个人,带着盾牌和长矛,边走边用拉丁语骂骂咧咧。

听说东方人会召来天火。

放屁!那是邪术——

可东门的火...烧了半柱香都没灭。

声音渐远。

张澈摸出赵飞刚送来的木简,上面用炭笔写着:斥候已接应,火药样本与地道图副本已送前线。他把木简塞进怀里。

张澈爬上去时,他站在塔顶,望着整座城在晨雾里若隐若现。

东边的贫民区飘起几缕炊烟,那是李陵的陷阱触发了——他看见有火光闪过,接着是罗马士兵的惨叫。

怀里的罗盘突然发烫,张澈摸出来,

他想起三天前在祭坛里发现的青铜鼎,鼎内壁刻着周武克商,九鼎镇八方。

或许这罗盘,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?

火种既已点燃,便不可回头。他对着晨曦低声说。

城另一端的元老院,瓦伦提努斯正把佩刀拍在地图上。

羊皮纸被刀尖戳出个洞,正好在贫民区的位置。

他的手指划过被标记为危险的区域,窗外传来巡逻队长的汇报:大人,贫民区又发现三个陷阱,两个士兵断了腿。

加派两队!瓦伦提努斯抓起银杯灌了口葡萄酒,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铠甲,把所有能调动的人都派去!

我要在天亮前——

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。

声音来自北市方向,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
瓦伦提努斯猛地站起来,银杯当啷掉在地上。

他冲到窗边,看见晨雾里飘起几缕黑烟——那是仓库的方向。

张澈在水塔上也听见了那声闷响。

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罗盘,小龙的光更亮了。

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红,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。

他摸出最后一枚黑火弹,在掌心转了转,听见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——那是定时引信烧完了。

晨雾里,五处仓库的位置,隐约有火光在跳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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