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澈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，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那座沉睡的巨兽——罗马城。
普布利乌斯的死，以及后续一系列针对残余敌军的清剿，几乎耗尽了汉军将士们一夜的精力。
然而，赵飞带回的那个消息，如同一根尖刺，扎进了张澈看似平静的心湖。
“毒烟……”他低声自语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的冰冷鎏金。
这是一种卑劣且不分敌我的战术，一旦施展，不仅汉军营地会遭殃，恐怕连罗马城内的平民也难以幸免。
普布利乌斯麾下，竟有如此疯狂之人。
“主公，”卫青的声音从旁传来，带着一丝疲惫，但更多的是凝重，“赵飞已带人按照那百夫长招供的地点，对营地周边及上风向所有可疑区域进行拉网式排查。李思明先生也已启动最高级别的防疫预案，所有水源、食物都加强了警戒。”
张澈微微颔首：“那百夫长可曾招供具体是何人负责此事？毒烟的种类、数量、藏匿地点，是否还有同伙？”
赵飞恰在此时疾步奔上高台，甲胄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和泥土的芬芳，他拱手道：“禀主公！那百夫长名叫盖乌斯，是普布利乌斯亲卫营中的一名小头目。据他交代，此毒烟计划由普布利乌斯麾下一名叫做马库斯的军需官秘密筹备，此人素来阴狠，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。毒烟据称是从东方行省搜罗的某种剧毒植物与矿石混合炼制，威力巨大，藏匿地点有三处，皆在城外废弃的农庄或密林中。我们已派人按图索骥，但……”
赵飞顿了顿，面色有些难看：“盖乌斯说，马库斯在普布利乌斯战死后，见大势已去，便可能已经狗急跳墙，提前启动了计划。他最后见到马库斯时，马库斯正带着几个心腹，神色诡秘地朝台伯河下游方向去了。”
张澈眉头紧锁。
台伯河下游，正是汉军主力营盘的下风向。
若马库斯在那边释放毒烟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传我将令！”张澈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命李陵将军，分出半数精锐骑兵，沿台伯河下游疾速搜索，一旦发现马库斯及其同伙，格杀勿论！令苏拉，将所有‘震雷箭’发射车调往营地西侧，一旦发现可疑烟雾，无需请示，立时发射，驱散毒云！”他又转向赵飞，“你亲自带一队人，配备解毒药剂和湿布，搜查盖乌斯供出的其余几处藏匿点，务必将所有毒烟尽数找出并销毁！”
“诺！”赵飞与传令兵齐声应喝，转身飞奔下台。
卫青忧心忡忡道：“主公，若马库斯已然得手……”
张澈目光如炬，扫过东方天际那一抹淡淡的鱼肚白：“所以，我们必须赶在他造成大规模伤亡之前，阻止他，或者，将危害降到最低。李思明那边，防疫措施做得如何？”
“回主公，李先生已命人准备了大量草木灰、石灰以及艾草等物，随时可以焚烧制造浓烟，改变小范围气流。同时，各营将士已分发湿布，并通告了毒烟的基本防护之法。”卫青答道。
张澈点了点头，心中稍安。
李思明这个从墨家旁支发掘出来的人才，总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。
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。
高台上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张澈依旧伫立不动，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，只有偶尔掠过眉宇间的焦灼，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他知道，战争的残酷远不止于刀剑相向，这种看不见的威胁，往往更加致命。
“报——”一名斥候飞马而来，滚鞍下马，单膝跪地，“启禀主公！李陵将军在下游十里处发现马库斯踪迹！马库斯及其党羽约十余人，正试图点燃数个巨大陶罐，形迹可疑！”
张澈精神一振：“战况如何？”
“李将军率部突袭，马库斯等人负隅顽抗，已被尽数诛杀！那些陶罐也被当场查封，里面盛满了黑褐色的粘稠液体，散发着刺鼻异味，确系毒剂无疑！”
“好！”张澈一拳砸在栏杆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“李陵做得好！传令嘉奖！”
片刻后，赵飞也派人回报，其余几处藏匿点的毒烟也已悉数找到并安全处理。
威胁终于解除。
高台上的将领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。
张澈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下来，他望向东方，那轮红日已然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，万道金光刺破云层，洒向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。
“真正的胜利，不是杀光敌人，而是让敌人无法再战。”张澈再次低声重复着这句话，但此刻，他的心中又多了另一层感悟。
胜利，还意味着要将敌人孤注一掷的疯狂，也扼杀在摇篮之中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带着硝烟与血腥味的空气，此刻似乎也清新了不少。
他能感觉到，麾下将士们在经历了一夜的紧张与鏖战后，正逐渐从高度戒备中松弛下来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。
是时候休整了。
“传令各部，打扫战场，救治伤员，清点战俘与缴获。一个时辰后，轮班警戒，其余将士原地休整，埋锅造饭。”张澈下达了新的指令。
“主公，”卫青走到他身边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罗马城，“我们何时入城？”
张澈的目光在罗马城巍峨的城墙上逡巡。
普布利乌斯死了，他最精锐的军团主力也几乎覆灭，城内此刻必然人心惶惶。
但罗马毕竟是一座经营数百年的巨城，其中复杂的情势，绝非一场城外决战就能彻底理清。
“不急。”张澈缓缓摇头，“让将士们先吃饱睡足。罗马城，跑不了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眼神变得有些高深莫测，“一夜之间，统帅战死，大军溃败，城内群龙无首……我想，天亮之后的罗马城，或许会比我们想象的，更加‘热闹’一些。”
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城墙之内，此刻究竟是一番怎样的光景？
无人知晓。
读书三件事：阅读，收藏，加打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