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密火初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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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刚蒙蒙亮,张澈站在演武场中央,看着苏拉带着工匠组扛着木箱、铁砧和陶制药碾子走过来,工匠们的草鞋踩过沾露的青石板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苏拉。张澈抬手止住众人脚步,指了指东边被雾霭笼罩的荒地,试验场设在那里。他摸了摸腰间环首刀——昨夜李思明说的炸了还在耳边回响,罗马人的火药已经失控,他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掌握稳定的火雷之术。

苏拉搓了搓粗糙的手掌:统领,硫磺和硝石都按您说的,筛了三遍。他身后的工匠们卸下木箱,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褐色晶体和鹅黄色粉末,晨雾沾在上面,像撒了层碎银。

张澈弯腰抓起一把硝石,指尖碾过颗粒,确认粗细均匀后才点头:搬过去。他率先走向荒地,靴底碾碎的荒草发出清苦的气味。

试验场是片被烧过的空地,焦黑的草茎间还冒着几缕白汽。

张澈蹲下身,从怀里掏出个油皮纸包,里面是李思明昨夜送来的赤晶粉——这种产自西域的红色矿石,正是让火药失控的关键。按三比二比一。他抬头对苏拉说,硫磺、硝石、赤晶粉。

苏拉亲自执药碾,石磨转动的吱呀声里,三种粉末渐渐融合成暗褐色的混合物。

张澈盯着石磨,喉结动了动——前世在考古队见过宋代火器残片,可真正调配火药,这是头一遭。

装弹。他接过工匠递来的陶制火雷,用竹片将粉末填进去,最后塞紧浸过松油的棉线引信。

苏拉举着长杆火把的手在抖:统领,要不我来——

退到三十步外。张澈没接话,将火雷轻轻放在坑底,后退时靴跟在地上划出两道浅痕。

他转身时,看见远处哨岗的士兵正探头张望,甲叶在雾里闪着微光。

点。

火把触到引信的瞬间,棉线腾起蓝紫色的火星。

张澈屏住呼吸,数到第七下时——

轰!

冲击波撞得他耳膜发疼,气浪卷着焦土扑在脸上。

等硝烟散去,原本齐膝高的荒草被掀了个干净,地面炸出半人深的坑,边缘的土块还在往下滚落。

乖乖。苏拉的铁铲当啷掉在地上,他踉跄两步,伸手去摸坑壁,指尖沾了满手滚烫的土,这要是填进弩炮...

能掀翻三排重甲兵。张澈眯眼估算着坑的直径,心里却压着块石头——李思明说罗马人的火药会炸,可他这炉虽然威力大,引信燃烧时间还是太长。

统领!

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赵飞的战马喷着白汽冲过来,裤脚沾着黑泥,腰间的箭囊晃荡着,港口那边有动静!他翻身下马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上面还带着潮气,搬货的苦力说,这几天夜里总听见噼啪响,今早我在废墟墙根捡到这个。

布包展开,是半袋黑黢黢的粉末和半截烧焦的箭杆。

箭杆尾端有个焦黑的小孔,像是引信烧过的痕迹。

张澈捏起一点粉末,指腹碾了碾,眉头立刻蹙成刀刻的纹路:比我们的更细。他凑到鼻端闻了闻,有股刺鼻的酸味,李思明!

医官从雾里钻出来,手里还攥着药杵:我在。他捏着铜勺的手顿了顿,凑近粉末闻了闻,又用银针挑了点放进铜炉加热。

滋滋——

铜炉里突然窜起蓝火,李思明猛地后退两步,额角渗出细汗:三十度就燃了!他指着炉壁上的焦痕,这配方加了过量赤晶粉,根本不是用来打仗的......他声音发颤,是用来同归于尽的!

张澈想起昨夜港口那声闷响——不是虚设工坊的爆炸,是罗马人的火药库自己炸了。他们撑不住了。他低声说,目光扫过远处若隐若现的港口轮廓,补给线被断了三个月,只能赌这把。

那我们......苏拉搓着掌心的黑灰,话没说完。

李陵!张澈突然提高声音。

偏将军从哨岗方向转出来,玄甲上的鱼鳞甲叶在雾里泛着冷光:末将在。

带三百轻骑封锁北岸道路,见木箱就扣,见生人就问。张澈将那袋黑粉末塞给李陵,告诉弟兄们,这东西沾了火星就炸,搬的时候用湿布裹。

李陵按剑点头,玄甲在晨雾里闪了闪:末将这就去。他翻身上马,马蹄声碎在雾里,惊起几只寒鸦。

赵飞。张澈转向侦察兵,你带两个兄弟混进搬运队,摸清他们的试制点在哪。

赵飞抹了把脸上的雾水,从靴筒里抽出把短刀,在掌心拍了拍:今晚就有船靠岸,我扮成卸货的苦力。他裹紧皮氅,身影很快融进水汽里。

夜色降临时,张澈摸进了港口地下密室。

霉味呛得他直皱眉,火折子的光映出石壁上的霉斑——这里是他半月前从罗马商人嘴里撬出来的藏密处。

《机械原理汇编》摊在石桌上,张澈的指尖划过连珠弩的弹簧结构图,突然顿住。

在图纸背面,有块颜色略浅的石砖——他蹲下身,用环首刀撬起砖缝,里面果然躺着张羊皮卷。

试制点。他轻声念出上面的拉丁文,心跳漏了一拍。

地图上标着三个红点,分别在码头仓库、北岸废墟和......他瞳孔微缩,最后一个标记竟在汉军粮草营后方的土坡下。

好个调虎离山。他将地图塞进怀里,火折子啪地熄灭。

张澈站在坑边,看着卫青从阴影里走出来,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他们想用火药决胜负。张澈弯腰抓起把冷却的土,可他们不知道,真正的火雷要能收能放。

卫青手搭在剑柄上,目光扫过试验场:你要的精铁,我让铁矿连夜赶了二十车,后半夜到。

张澈点头,指尖摩挲着怀里的地图:明早再试一炉。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,这次要调小赤晶粉的比例......

远处港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响,比昨夜更沉,更闷。

张澈望着那方向,嘴角勾起抹冷硬的弧度——罗马人的火药库又炸了,而他的第二炉火雷,正躺在陶瓮里,等着黎明的测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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