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一层薄纱弥漫开来,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,那丝丝凉意轻轻触碰着张澈的肌肤,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他怀揣着那半卷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密信,耳畔似乎还回响着远去驼队那悠远清脆的铃声,如同来自远方的神秘召唤。
刘将军那句陛下急召你入长安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他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,在他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。
长安?
他才刚从匈奴人的追杀中死里逃生,手中还握着李广利通敌的铁证,此刻入长安,是福是祸?
刘将军脸色依旧苍白如纸,他紧握着那卷朱红封泥的诏书,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那诏书在他手中似乎也带着一丝温度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再次展开诏书,目光逐字逐句地往下挪,眼睛紧紧盯着那泛黄的羊皮纸上的字迹。
营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,只剩下羊皮纸轻微的摩擦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,那呼吸声如同轻微的鼓点,在寂静的营帐内回荡。
张澈注意到,刘将军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,逐渐转为难以置信,再到一丝凝重,最后竟隐隐透出一抹复杂难明的意味,他的眉头时而紧皱,时而微松。
他身后的几名亲兵也都伸长了脖子,大气不敢出,眼睛紧紧盯着刘将军手中的诏书。
陛下有旨……刘将军的声音有些沙哑,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,他清了清嗓子,目光从诏书上抬起,直视张澈,命朔方都尉张澈,即刻组建新军,代号‘玄甲营’,兵额三千,择军中精锐及新募良家子弟充任。玄甲营不隶属任何边军序列,直属内廷调遣,专司执行漠北密令。
此言一出,帐内众人皆是一片哗然,惊呼声、议论声交织在一起。
朔方郡戍边罪卒出身,升任斥候伍长,再到如今的都尉,张澈的擢升已是匪夷所思,如今竟要他组建一支直属圣听的新军,还要深入危机四伏的漠北执行秘密任务!
张澈自己也怔住了,他的身体微微一僵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愕。
他预想过千万种可能,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。
荣幸吗?
自然是有的,汉武帝的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。
但更大的,是那份沉甸甸的压力,以及对未知前路的隐忧。
漠北,那片他曾作为考古学者魂牵梦萦,如今却要以军人身份踏足的土地,隐藏着太多的未知与凶险,仿佛是一片黑暗的深渊。
刘将军顿了顿,继续道:陛下念张都尉屡献奇功,洞悉敌情,特命你为玄甲营统帅,全权负责兵员遴选、操练及漠北一应军务。另,特派李陵将军为副将,协助张都尉。
李陵!
张澈心中一动,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。
这位以悍勇闻名的少壮派将领,飞将军李广之后,在军中素有威望。
有他为副,玄甲营的组建和战力无疑能得到极大保障。
末将领命!张澈上前一步,沉声应道,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。
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,既然皇命已下,他没有退路。
刘将军脸上露出一丝宽慰,将诏书郑重交到张澈手中:张都尉,不,张将军。这玄甲营,关乎我大汉在漠北的长远布局,责任重大,万望珍重。他拍了拍张澈的肩膀,语气中带着期许与担忧,至于那半卷密信……
张澈明白他的意思,低声道:刘叔放心,此事张澈自有分寸。待玄甲营组建完毕,我会将一切原委上禀。此刻,他更清楚,扳倒李广利固然重要,但完成皇帝交付的漠北密令,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。
刘将军点了点头,命令迅速传达下去。
整个营地都因为这封突如其来的长安诏书而骚动起来,士兵们的议论声、脚步声交织在一起。
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异常忙碌。
张澈与奉调而来的李陵迅速碰头,两人彻夜不眠,商议玄甲营的兵员构成、武器装备、训练科目以及后勤补给。李陵虽是名门之后,却无丝毫骄矜之气,对张澈提出的许多新奇想法,如特种斥候小队、阵法演练等,都表现出极大兴趣,并结合自身经验予以完善。两人时而激烈争论,时而点头赞同,营帐内的烛光在他们的身影间摇曳。
选兵标准极为严苛,不仅要求武艺出众,更重忠诚与纪律。张澈亲自坐镇考核,从朔方军的死囚营到各部曲的精锐,他甚至想到了那些在与匈奴作战中失去家园、心怀血海深仇的边民子弟。他深知,这支深入漠北的孤军,必须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,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。
与此同时,张澈依据那本战地急救手册和自己有限的现代知识,开始着手准备一些特殊的物资。硝石、硫磺、木炭……这些看似寻常的东西,在他手中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。他还秘密绘制了一些器械草图,交给军中技艺最高的工匠试制,他的手指在草图上轻轻划过。
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。玄甲营的雏形初现,三千兵员陆续到位,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合练。张澈和李陵轮流督训,短短数周,这支新军便已显露出与寻常汉军截然不同的彪悍气息,士兵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。
然而,就在玄甲营厉兵秣马,准备开赴漠北之际,一封来自王校尉的加密信函,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张澈手中。张澈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信纸,营帐内的灯光也似乎闪烁了一下。信中只有寥寥数语,却让张澈的心猛地一沉。
王校尉在信中示警,大将军李广利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调查其通敌之事,近来行事愈发诡秘,甚至开始暗中清除一些可能知晓内情的旧部。
灯火之下,张澈捏着信纸,眉头紧锁,眼神中透露出忧虑和沉思。李广利的势力盘根错节,若他真的有所警觉,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抹除威胁。
自己身负皇命,即将远赴漠北,一旦离开中原,李广利若要暗中下手,更是防不胜防。
前有漠北的未知凶险,后有李广利的潜在暗箭,这条路,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。
他抬头望向窗外,夜色如墨,远处的训练场上,玄甲营的士兵们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夜间适应性操练,口号声隐隐传来,带着一股肃杀之气,那声音仿佛是从黑暗中传来的战歌。
数周的紧张筹备悄然流逝,玄甲营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整训与物资集结,三千铁甲铮铮,杀气腾腾,已然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。
大军开拔在即,出发的前夜,万籁俱寂,只有营帐外的风声,呜咽着掠过,那风声像是在诉说着离别的哀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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