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黎明前决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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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张澈正蹲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旁解护腕,那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刚毅的脸庞。

皮绳结被浓稠的血浸透,变得异常僵硬,他用锋利的匕首尖小心翼翼地挑了三次,才将其松开。

腕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暴露出来,触目惊心,这是突围时替马三挡的匈奴短刀留下的痕迹。

伍长。身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唤声,如同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响。

张澈回头,只见王校尉抱着药箱,静静地站在阴影里。

他左眼肿得只剩条缝,淤青的颜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,那是昨夜被叛徒暗箭擦过留下的伤。

他记得突围时这校尉本已坠马,硬是咬着牙,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马镫,艰难地爬了上来。

此刻药箱里的金疮药还沾着草屑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,我替您包伤。

张澈轻轻摇头,手指向不远处裹着兽皮的三具尸体。

那是昨夜没冲出来的弟兄,最小的才十六岁,出发前还攥着半块灶房偷拿的炊饼。先给他们净面。他声音发涩,喉结动了动,仿佛有一块巨石卡在喉咙里,马三的娘...等打完这仗,我亲自去代他上柱香。

王校尉的手在药箱上顿了顿,突然弯腰行礼:末将明白。他转身走向尸堆时,张澈看见他后背的布帛渗出暗红的血迹,那道箭伤根本没处理过,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
营中号角骤然撕裂晨雾,那尖锐的号声如同利刃般划破寂静的空气。

张澈抬头,见李陵披着玄铁鳞甲大步走来,腰间环首刀还滴着血,血滴落在地上,发出轻微的滴答声。

这少年将军眼尾泛红,显然一夜未眠:刘将军在中军帐等你。

张澈听到号角声,心中涌起一丝期待,同时又对即将到来的战略部署充满担忧。

他一边走向中军帐,一边感受着周围紧张的气氛。

中军帐的烛火被风掀得摇晃,烛芯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,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紧张局势。

张澈掀帘进去时,刘将军正用短刀挑开羊皮地图,刀背重重敲在黑风峡三个字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:你说匈奴左贤王的两万骑藏在峡里?

是。张澈摸出怀里的半块狼首令牌,那是从叛徒头目身上搜的,青铜表面还沾着干涸的血,摸上去有一种粗糙的质感。昨夜那几个商队,车辙印里混着马粪。

我数过,三十七辆大车,每辆能藏三十人——正好是左贤王失踪的千骑斥候。他指腹轻轻蹭过令牌上的刻痕,仿佛能从那刻痕中触摸到敌人的阴谋。更要紧的是,他们身上带着西域的孜然,混着安息香,那独特的香气在帐内弥漫。

刘将军的手悬在地图上,突然握紧了短刀:你是说...李广利的人?

张澈接着说道:“之前就听闻李广利在军中行事有些跋扈,或许这其中早有勾结。”

李将军的粮草官上个月往朔方运了三车盐。张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抖开是撮晶亮的盐粒,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。我尝过,是河西的青盐。

可昨夜叛徒的水囊里,有这种。他又摸出颗粗盐,放在手中捏了捏,那粗糙的触感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。西域罗布泊的苦盐。帐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声,他喉结滚动,粮草官的侄子,正是昨夜带头引我们入伏的向导。

李陵猛地拍案,案上茶盏跳起来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:好个里通外鬼!他腰间玉佩撞在甲片上,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。我这就带亲卫去抄了那厮的帐篷——

不可。张澈按住他手腕,掌心的伤被挣得渗血,那温热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来,滴落在地上。左贤王的骑兵此刻该已出峡,我们只有两个时辰。他转向刘将军,末将建议:王校尉带三百轻骑抄叛徒老巢,务必在天亮前截住他们与匈奴的信鸽;末将带主力去黑风峡南口,用钩镰枪破他们的重甲骑。

刘将军盯着他染血的护腕看了片刻,突然抽刀割下自己的袍角,亲手替他包扎伤口,那袍角的布料触感柔软。准了。

王越!

末将在!王校尉掀帘而入,甲胄上还沾着草叶——他刚给弟兄们净完面。

带三百人,把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连窝端了。刘将军将虎符拍在他掌心,活要见人,死要见牌。

得令!王校尉攥紧虎符转身,靴跟在泥地上碾出深痕,发出沉重的声响。

张澈望着他的背影,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刚穿越来时,就是这个校尉发着高热倒在雪地里,是他用现代急救知识从鬼门关拉回来的。

此刻那道箭伤在甲胄下洇出巴掌大的血渍,却走得比谁都快。

走。李陵扯了扯张澈的衣袖,我的玄甲骑已经备好了。

黑风峡南口的风卷着沙粒如子弹般打在脸上,带来一阵刺痛。

张澈勒住马,望着峡口那片稀疏的胡杨林——昨夜的伏兵就是藏在那里。

他翻身下马,手指插进沙里,触摸到那细腻而又带着温度的沙子,摸到了半截折断的箭杆,尾羽是匈奴特有的苍鹰毛,那羽毛的触感粗糙而坚硬。

伍长!马三从前面跑来,脸上还沾着血痂,血痂的触感有些干裂。峡口有马蹄印,至少两万骑!

张澈抬头,东方的鱼肚白已经漫过天际,那柔和的白光洒在大地上。

他解下腰间的青铜罗盘——那是他穿越的契机,此刻指针疯狂旋转,发出轻微的嗡嗡声,指向峡口深处。列钩镰枪阵!他扯开嗓子喊,声音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。弩手在第二排,火油罐准备!

马蹄声像闷雷般滚来,由远及近,越来越清晰。

张澈看见第一波匈奴骑兵冲出峡口,马背上的青铜鳞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那冰冷的光泽让人不寒而栗。

他摸出怀里的牛骨哨,用力吹了三声——这是他改良的汉军号,只有玄甲营听得懂,那清脆的哨声在空气中飘荡。

前排的钩镰枪同时下沉,铁钩擦过沙面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
当先的匈奴重甲骑刚冲进三十步,最左边的钩镰突然扬起,精准勾住马腿。

战马惨嘶着栽倒,那凄惨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,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,瞬间撞成一团,发出巨大的碰撞声。

火油!张澈大喊。

第二排的士兵甩出陶罐,火折子同时点燃。

橘红色的火焰在骑兵群里炸开,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,匈奴人的惨嚎混着焦肉味冲上云霄,那刺鼻的焦肉味让人作呕。

弩手!李陵的声音从右侧传来,他的玄甲骑正从两翼包抄,射马!

张澈看见匈奴的旗手在混乱中试图重整阵型,立刻抽出环首刀指向那面狼头旗:砍旗!马三的箭几乎同时射出,旗手的喉咙绽开血花,狼头旗啪地栽进沙里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这场仗比预想的顺利。

当最后一个匈奴骑兵倒在钩镰枪下时,张澈的护腕又浸透了血,但他顾不上疼——王校尉的三百轻骑正押着二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叛徒往这边来,为首的粮草官侄子被抽了满脸血,嘴里还在骂骂咧咧,那难听的咒骂声在空气中回荡。

张都尉!王校尉翻身下马,手里举着个漆木匣,这是从他们地窖里搜的,全是给匈奴的军报。他掀开盖子,张澈看见最上面那张帛书,字迹正是李广利的亲卫统领所写:待汉军与匈奴两败俱伤,取张澈项上人头献于陛下

陛下?李陵的声音突然发紧。

张澈没说话,他盯着帛书末尾的朱砂印——那是卫尉府的调兵印。

晨雾不知何时散了,阳光照在印上,红得刺眼,那炽热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。

报——传令兵的马蹄声惊飞了几只沙雀,沙雀惊飞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,长安八百里加急诏书!

张澈接过那卷明黄的绢帛时,指尖在发抖,那绢帛的触感光滑而柔软。

封泥上的皇帝行玺还带着温热,显然是快马昼夜兼程送来的。

他刚要拆开,李陵突然按住他的手:先看背面。

绢帛背面有行极小的墨字,是他熟悉的考古笔记字迹——那是他穿越前写在罗盘上的!

张澈猛地抬头,看见远处的沙丘上,那枚青铜罗盘正浮在晨雾里,发出幽蓝的光,那神秘的蓝光在雾中闪烁。

张都尉?传令兵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张澈低头拆开诏书,第一行字就让他心跳漏了半拍:着张澈即日赴长安,领西域都护印。后面的字他没看清,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——原来朝廷要的,从来不是一场漠北的胜利。

晨雾突然大了起来,那浓厚的雾气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。

张澈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罗盘,又低头看手里的诏书。

风卷着沙粒打在绢帛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他听见李陵在说什么,王校尉在说什么,可那些声音都像隔了层毛毡。

他忽然明白,昨夜的伏击、今天的胜仗,不过是更大棋局里的棋子。

而这盘棋的另一端,是长安那座他从未到过的宫城,是那个他只在史书中见过的皇帝,正握着棋子,等着他落子。

走。他将诏书收进怀里,转身走向自己的战马。

马三帮他系护腕时,他听见自己说,回营整军,明日启程长安。

风掠过黑风峡,卷着未干的血迹飞向东方,那带着血腥味的风让人感到一丝悲凉。

张澈望着远处渐浓的晨雾,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看到的那枚青铜罗盘——原来从他触碰到它的那一刻起,这盘棋就已经开始了。

而现在,他终于要走到棋盘的中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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