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火光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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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匈奴的狼首号角凄厉破空,尖锐的声响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,直直穿透冰原上凛冽的空气,如同一道无形的命令。

冰原尽头的雪雾本就在寒风中翻涌,此刻骤然加速,浓厚的雪雾如同被一只巨手搅动,其中两千铁骑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,仿佛从冥界冲出的幽灵军团,只偶尔能瞥见寒光闪烁的兵器和黑黢黢的马影。

马蹄踏碎冰层,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冰川峡谷中格外刺耳,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头。

寒风呼啸而过,带着细碎的冰屑打在人的脸上,生疼生疼的。

整个冰川峡谷都在这股铁流的冲击下微微颤抖,仿佛大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惨烈战斗而恐惧。

“放箭!”李陵的声音在冰崖上响起,带着一丝金属的冷冽,那声音被寒风扯得支离破碎,却又清晰地传进每一个汉军弩手的耳中。

数十名汉军弩手早已占据有利地形,随着他一声令下,密集的弩箭如乌云般扑向冲锋的匈奴骑兵。

弩箭划破空气,发出尖锐的呼啸声,在昏暗的天色下,那密密麻麻的箭雨犹如一片黑色的死亡之云。

最前排的匈奴人应声倒下,马匹悲鸣着栽倒,那悲切的嘶鸣声在峡谷中回荡。

后续的骑兵却毫不停歇,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,溅起的冰屑和鲜血在寒风中飞扬。

“玄甲营,稳住!锥形阵,准备冲击!”王校尉嘶吼着,他胸口的伤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
凛冽的寒风灌进他的领口,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,但心中的斗志却丝毫未减。

百余名玄甲精锐迅速调整阵型,长戟如林,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。

盾牌护身,盾牌上的纹路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,他们如同一枚即将发射的钢铁楔子,蓄势待发。

“龟兹的朋友们,护住两翼!别让他们冲散我们的阵型!”张澈高声喊道,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诃黎布失毕。

此刻,呼啸的风声吹乱了他的发丝,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疑虑。

这位龟兹国王此刻脸色发白,眼神飘忽,紧握着弯刀的手微微颤抖,但还是勉强呼喝着指挥他那数百龟兹骑兵。

他身上穿着龟兹特色的服饰,色彩斑斓的布料在寒风中猎猎作响,那精美的花纹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。

“罗马盾墙,顶住!”马库斯咆哮着,他手下的百余名罗马残兵迅速组成一个紧密的龟甲阵,巨大的方盾拼接在一起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
短剑从盾牌缝隙中刺出,闪烁着寒光,仿佛是一头头蛰伏的猛兽露出的獠牙。

他们虽然人数稀少,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之气,却令人不敢小觑。

寒风在他们身边呼啸,像是在为他们的英勇而喝彩。

匈奴骑兵如潮水般涌来,第一波冲击狠狠撞在罗马人的盾墙上。

金属撞击声、骨骼碎裂声、临死的惨叫声与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首残酷的战场交响曲。

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,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撕裂。

罗马盾墙如磐石般顶住了冲击,但盾牌后的士兵也付出了代价,不时有人闷哼倒下,立刻被后方的同伴替换。

飞溅的鲜血洒在盾牌上,很快就被寒风冻结,变成了暗红色的冰痂。

“玄甲营,凿穿!”张澈看准时机,果断下令。

此时,风向突然改变,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,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头。

王校尉大喝一声,率领玄甲营如同利刃般从罗马盾墙侧翼杀出,直插匈奴骑兵阵型相对薄弱的连接处。

改良过的环首刀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,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片血花,那血花在寒风中绽放,又迅速消散。

匈奴骑兵没想到这支步卒如此悍勇,猝不及防之下,阵型竟被撕开一道口子。

战场上扬起的雪雾更加浓重,让人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。

李陵在冰崖上指挥弩手精准射击,专门针对匈奴骑兵中的小头目和旗手,有效地迟滞了他们的攻势。

呼啸的风声中,他能清晰地听到弩箭离弦的声音和匈奴人的惨叫声。

张澈没有急于投入他身边最后的亲卫,他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。

匈奴人虽众,但似乎并没有统一的指挥,更像是一群被饥饿驱使的狼群,各自为战。

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,但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——诃黎布失毕和他那三百龟兹骑兵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。

他们名义上是护卫两翼,却只是象征性地与少数匈奴游骑周旋,既不主动出击,也不与汉军主力靠拢,反而有意无意地向着峡谷的另一侧退去。

那半块黑炭似的“西域火药”再次浮现在张澈脑海。

如果诃黎布失毕真的有问题,那他此刻的举动就非常可疑。

“阿依娜!”张澈低声喊道。

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楼兰向导阿依娜立刻上前,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警惕。

寒风拂过她的脸庞,吹起她耳边的发丝,她却不为所动。

“你跟着我,其他人交给李陵和王校尉指挥!”张澈简短地下令,又对身边的十余名玄甲营斥候道:“点上火把,跟我来!我们去看看龟兹王到底在搞什么鬼!”

战场喊杀声震天,张澈带着阿依娜和十余名斥候,借着冰川裂缝和岩石的掩护,悄悄脱离了主战场,朝着龟兹骑兵消失的方向追去。

阿依娜不愧是熟悉冰川的向导,在复杂的地形中如履平地,很快就带着张澈等人发现了一串新鲜的马蹄印,正歪歪扭扭地通向一处隐蔽的山坳。

一路上,寒风如刀,刮在脸上生疼,火把的火焰也在风中摇曳不定。

山坳入口处,几个龟兹士兵正焦躁地来回踱步,不时望向战场方向。

他们身上的服饰有着龟兹独特的图案和色彩,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。

“动手!”张澈低喝一声,十余名斥候如猛虎下山般扑了出去。

那几个龟兹哨兵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悉数放倒。

激烈的打斗声在山坳中回荡,惊起了一群栖息在附近的飞鸟。

张澈一马当先冲进山坳,只见诃黎布失毕正和一名身着匈奴服饰的使者低声交谈,旁边还堆放着一些引火物和几个皮囊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——正是那种“西域火药”的味道!

那刺鼻的气味混合着皮革和油脂的味道,直冲进张澈的鼻腔,让他心中一阵厌恶。

“诃黎布失毕!你果然有问题!”张澈怒喝道,手中环首刀直指龟兹国王。

此刻,他心中愤怒至极,愤怒于龟兹王的背叛,失望于盟友的不可信,同时也担忧着这背叛会给战局带来怎样的影响。

诃黎布失毕和那匈奴使者大惊失色,没想到张澈会突然出现。

那匈奴使者下意识就要拔刀,却被张澈身后的斥候一拥而上,瞬间制服。

诃黎布失毕脸色惨白,颤声道:“张都尉,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什么意思?”张澈冷笑,“这些火药,还有这个匈奴人,你做的好事!马库斯营地外的火药,也是你的人埋的吧?你想做什么?引我们进入这片冰川,然后和匈奴人里应外合,将我们一网打尽?”

诃黎布失毕被张澈一连串的质问说得哑口无言,额头上冷汗涔涔。

寒风一吹,那冷汗瞬间变成了冰珠。

“说!是不是匈奴单于伊稚斜指使你的?”张澈步步紧逼。

提到伊稚斜的名字,诃黎布失毕身体猛地一颤,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,颓然道:“是……是单于。他答应我,只要帮他消灭你们,就把整个西域北道都划给龟兹。”

“好大的胃口!”张澈怒极反笑,“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,你就背叛盟友,引狼入室!”

“把他给我绑了!”张澈喝道。

斥候们立刻上前,将失魂落魄的诃黎布失毕捆了个结实。

张澈没有丝毫耽搁,押着诃黎布失毕和那名匈奴使者,迅速返回主战场。

此刻,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。

汉军和罗马残兵虽然奋勇,但在匈奴人持续不断的冲击下,阵线已经岌岌可危。

王校尉身上添了几道新伤,仍在浴血搏杀。

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流淌下来,浸湿了他的衣衫。

李陵的弩箭也消耗过半。

“所有人听着!”张澈纵马来到阵前,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喧嚣,“龟兹王诃黎布失毕,勾结匈奴,意图谋害我大汉将士与罗马盟友!此贼已被我擒获!匈奴人的阴谋已经被我们识破了!”

他一把将捆得像粽子一样的诃黎布失毕扔在阵前,又将那名匈奴使者一脚踹倒。

此言一出,战场上瞬间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。

那些尚在犹豫和观望的龟兹骑兵们顿时哗然,他们看着自己的国王和匈奴使者,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羞愧。

一些忠于诃黎布失毕的亲信想要上前,却被其他醒悟过来的龟兹士兵拦住。

马库斯浑身浴血,听到张澈的话,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。

他早就怀疑龟兹人,此刻得到证实,心中对张澈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。

他用尽全力嘶吼道:“罗马的勇士们!我们被出卖了!但汉军的兄弟看穿了这一切!现在,让我们和真正的盟友并肩作战,让这些背信弃义的杂种和野蛮的匈奴人知道我们的厉害!”

罗马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,士气空前高涨。

汉军将士更是群情激奋。

“杀光这些匈奴崽子!”“为死去的兄弟报仇!”

原本有些颓靡的士气,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真相揭露,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。

连那些摇摆不定的龟兹骑兵,也在短暂的混乱后,一部分选择了调转马头,加入了对匈奴人的攻击,他们要用匈奴人的血来洗刷国王带来的耻辱。

张澈振臂高呼:“将士们,我们已经没有退路!身后就是玉门关,就是大汉的河山!随我杀!”

他一马当先,率领身边的斥候和部分清醒过来的龟兹骑兵,如同一把尖刀,再次插入匈奴阵中。

李陵和王校尉也趁势发动反击。

匈奴人本以为胜券在握,没想到龟兹这条内应线突然断裂,反而成了敌人的助力。

他们的指挥本就混乱,此刻更是阵脚大乱,攻势明显减弱。

此消彼长之下,联军越战越勇。

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,匈奴骑兵终于抵挡不住,开始溃败。

残余的匈奴人丢下数百具尸体,狼狈地向冰川深处逃窜而去。

夕阳的余晖洒在染血的冰原上,闪耀着瑰丽而残酷的光芒。

那光芒透过稀薄的云层,洒在大地上,仿佛给这片战场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。

战斗结束,清点伤亡后,气氛有些沉重,但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张澈走到正在包扎伤口的马库斯身边。

“多谢你,张。如果不是你,我们今天恐怕都要葬身于此。”马库斯看着张澈,

张澈摆了摆手:“我们是盟友。诃黎布失毕的背叛,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教训。”他顿了顿,问道:“马库斯,之前你说你们营地外埋的火药,气味刺鼻,像是西域匠人做的。那种火药,你还有吗?”

马库斯微微一愣,随即从怀里又摸出一小块用布包着的黑色块状物,递给张澈:“只剩下这么一点了。这东西燃烧起来,烟雾很大,而且会产生一种……一种难以扑灭的火焰,如果沾到水,反而会烧得更旺。”

张澈接过那块黑炭似的东西,凑到鼻尖闻了闻,那股熟悉的硫磺和硝石混合,还带着一丝油脂的特殊气味让他心中一动。

难以扑灭,遇水更旺……希腊火!

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这种古代著名燃烧剂的记载。

如果能逆推出希腊火的配方……不,更重要的是,希腊火的主要成分之一,是某种易燃的“液态火”——石油!

张澈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。

如果帕米尔高原附近有石油,那对于他未来的计划,无疑是天大的助力。

无论是照明、取暖,还是……更高级的军事应用。

他抬头望向西方,冰川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芒,壮丽而神秘。

这条未消失的楼兰古道,这条通往遥远西方的丝绸之路,似乎比他想象中隐藏着更多的秘密和机遇。

马库斯看着张澈脸上变幻的神色,有些疑惑,但没有多问。

他只是觉得,眼前这个年轻的汉人将领,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层他看不透的迷雾。

张澈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让他兴奋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。

而那枚一直安静待在他怀里的青铜罗盘,此刻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下,仿佛在回应着他心中的悸动,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。

这条时空错位的西行之路,才刚刚开始展现它波澜壮阔的一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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