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海战,是拿整支舰队的命去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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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风很大。

远处楼船的雕龙旗在大风中翻卷——那是周瑜的“苍鲸号”旗舰。

“大人!”李陵的马蹄溅起水花,“周将军派了快船来接,说潮汐刚好。”

张澈仰头望了眼渐沉的日头,他解下腰间的青铜罗盘,指针在掌心微微震颤,这次不是指向东北,而是正南方——那里该是罗马舰队的锚地。

“走。”他将罗盘收进革囊,踩上了水师递来的舷梯。

旗舰甲板还带着白日晒透的余温,周瑜的玄色鱼鳞甲在阴影里泛着冷光。

这位比张澈小两岁的水师将领正俯身查看海图,听见脚步声抬头时,眼角还沾着星点盐晶:“末将等大人三日了。”他的手指重重按在海图上,“博斯普鲁斯最窄处不过七百米,罗马人把三列桨战舰排成了墙。”

张澈凑过去,海图上密密麻麻标着红点。

他记得前世教科书里的地中海战舰图,但此刻看着周瑜用炭笔勾出的船型——长约三十米的龙骨,两侧各三排划桨手,船首包着青铜撞角——喉咙突然发紧。

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海战,从前在漠北、在两河用的骑兵战术,此刻全成了纸上谈兵。

“普布利乌斯。”周瑜突然开口,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,“三十年前随庞培征海盗时,他能在暴雨里用撞角劈开敌舰。去年在罗德岛,他用火箭烧了帕加马十二艘五列桨船。”他抬起眼,“大人要打这一仗,得先明白——海战不是砍马腿,是拿整支舰队的命去拼。”

甲板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赵飞掀帘而入时,发梢还滴着水,衣襟前的盐渍结出白霜:“大人!罗马人封了海峡南口!末将混在鱼群里摸过去,他们的哨船每隔半里就有一艘,灯球挂得比星子还密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团湿布,展开是张皱巴巴的羊皮纸,“这是从落水的罗马水兵身上摸的,标着他们的锚地——”他的手指点在海图偏东处,“十二支分舰队,每支三十艘,普布利乌斯的旗舰在中间,挂着紫色帆。”

舱内的烛火忽明忽暗。

张澈望着海图上那片密集的红点,耳中回响起周瑜的话——困在黑海,汉军水师连淡水都撑不过十日。

他的指节抵着案几,突然敲了敲:“火攻。”

“火攻?”左侧的裨将陈武猛地抬头,“海水里泼油都烧不起来,大人莫不是忘了当年曹操?”几个将领交头接耳,有人低声附和:“船是木头做的不假,可浪一冲,火星子早灭了。”

张澈没接话,目光扫过舱角蜷缩的身影——船匠老王正蹲在炭盆边烤手,皴裂的指节沾着桐油。

这老头跟着他从长安一路到玉门,修过攻城车,改过连弩,此刻却缩着脖子,像怕被人看见。

“老王。”张澈突然叫他。

老头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里闪过光。

他蹭地站起来,腰间的铁锤撞在木凳上:“大人,小的有法子!”他扒着案几凑过来,满是老茧的手在海图上比画,“松脂熬化了掺硫磺,再拌上鲸鱼油——小的试过,烧起来连水都浇不灭!”他从怀里摸出个陶罐子,“用这防水的粗陶封死,投石机砸过去,罐子碎了,油啊松脂啊溅到船帆上,风一吹——”他手作火苗状往上一蹿,“轰!”

陈武梗着脖子:“那要是砸进海里?”

“砸进海里也不怕!”老王急得直搓手,“小的往里头加了碎瓷片,罐子炸了,碎瓷片划开船板,油漏进船缝,等船匠去堵的时候,火星子早顺着木板缝爬上去了!”他掏出块黑黢黢的东西,“这是小的新烧的陶土,泡在海水里三天三夜都没漏——大人,您让小的试一回!”

张澈捏着陶片,手指摸着表面细密的釉纹。

他想起在诏狱时改良高炉,也是这样,工匠们总藏着些土里土气的巧法子。

“好。”他把陶片往案上一放,“今夜子时前,把所有霹雳炮的弹仓改成能装这罐子。陈武,你带二十个弟兄跟老王,要什么材料尽管提。”

陈武张了张嘴,到底没说话,闷声应了。

夜幕降临时,张澈站在甲板上,看着工匠们在投石机前忙碌。

海风突然转了方向,东南风裹着暖意扑来——这风,正好能把火势往罗马人的船阵里送。

“大人。”周瑜走到他身侧,“末将带人试过了,这燃烧弹在浅滩能烧半柱香。”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,“普布利乌斯肯定想不到,汉家的火,能在海上烧起来。”

张澈摸了摸腰间的罗盘,指针在革囊里轻轻晃动。

他想起在两河时,罗马俘虏说过普布利乌斯有个习惯——黎明前爱喝一杯希腊葡萄酒。

此刻海平线已泛起鱼肚白,最黑暗的时刻就要过去了。

“传令下去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像钢钉钉进船板,“卸了所有船灯,桨手用布裹住木桨。”他望着逐渐模糊的罗马舰队灯火,眼中的冷意凝成刀锋,“等我们的投石机对准他们的旗舰……”

话音未落,前舱传来低沉的号角声。

汉军舰队像一群蛰伏的巨鲸,悄然滑出了港口。

张澈扶着船舷,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桨手的呼吸,一下下撞在耳膜上。

前方的罗马舰队还亮着灯火,像撒在黑丝绒上的金粉,全然不知,有团真正的天火,正顺着东南风,朝他们扑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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