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澈他望着那艘楚舰逼近，喉结动了动——史书记载韩信在垓下之战前始终追随刘邦，何时成了项羽的水师统领？
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，那将领握戟的姿势与自己演练《吴子兵法》时如出一辙，连转腕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统领，末将去探探虚实。赵飞突然挤到船舷边，腰间短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光，他们船舷吃水浅，我从水下绕过去，割块船板回来——
话音未落，楚舰上传来一声清越的冷笑。
为首的将领抬起左手，指尖在戟杆上叩了三下。
叮！
十二支羽箭破空而来，箭头擦着赵飞耳际钉入船板，箭尾的红羽还在簌簌颤动。
赵飞僵在原地，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——那些箭竟精准避开了他的要害，却将他退路封得死死的。
水下有网。韩信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青铜，三指粗的麻绳，浸过桐油，你游不过十丈就会被绞断腿。他转身看向张澈，左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淡红，张统领，要叙旧还是要战？
张澈攥紧腰间的环首刀，刀镡上的云纹硌得掌心生疼。
他向前走了两步，玄甲在甲板上发出细碎的摩擦声：韩将军可知，百年后你会受封淮阴侯？
百年？韩信嗤笑一声，戟尖挑起一缕月光，在我这方天地，刘邦还在沛县卖狗肉，项公已经破了函谷关。他忽然眯起眼，你袖中的青铜罗盘，是用安息的星象仪改的吧？
还有你身后那杆玄甲营的旗子——他戟杆点向李陵，那小将军的环首刀，刀背的血槽比我楚军的深三分，分明是用了新炼的精铁。
李陵猛地握住刀柄，刀鞘与甲片相撞发出脆响。
他瞥了眼张澈，见统领微微摇头，这才咬着牙退后半步，靴底在甲板上磨出一道白痕。
放霹雳炮！周瑜突然大喊，手指死死抠住船舵，趁他们还没列阵——
慢！张澈俯身摸向水面，指尖刚触到海水便猛地缩回。
这水竟比午夜的冰窖还凉，更怪的是水下有细碎的震颤，像无数根琴弦在同时拨动。
他抬头看向楚舰周围的海面，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，周将军，火攻会引着水藻。他扯下腰间的羊皮水囊扔过去，你看！
水囊砸在楚舰左侧的水面，滋啦一声腾起半丈高的火焰——那些幽蓝的光竟是成片的可燃水藻，正随着暗流缓缓向汉军船队涌来。
老王！张澈转向船匠，调整船舵三十度，借暗流冲散水藻！
赵飞，带十片青铜片，贴在他们船尾的罗盘处——他解下袖中发烫的青铜罗盘，用这个的残片，他们的导航仪和咱们同源，磁场一乱就抓不住方向！
老王的炭笔啪地断在手里。
他盯着张澈抛来的青铜残片，喉结动了动，突然弯腰抄起船桨，用桨尾的铁钩卡住舵绳：得嘞！
您说三十度，咱就偏三十度！船身猛地一倾，浪头拍上甲板，溅了他一脸水，他却抹了把脸笑起来，这水流劲儿足，跟咱老家洛水拐弯儿似的！
赵飞把青铜片塞进怀里，冲张澈一抱拳，转身跃上舢板。
划桨的士兵刚要发力，楚舰上又传来钟声——这次是急促的连击。
韩信的长戟指向天空，楚舰两侧的船桨突然全部入水，三百支木桨划动的声响像闷雷滚过海面。
撞上去！张澈抽出环首刀，刀鸣盖过了水声，玄甲营跟我——
话音未落，两艘船已经重重相撞。
张澈借着撞击的力道纵身跃起，玄甲在月光下划出银弧。
他落在楚舰甲板时，靴底的铁钉扎进木板，耳中传来韩信的低笑：好个借力打力，跟我教英布的那招一模一样。
刀戟相交的瞬间，火星溅上张澈的眉骨。
他这才惊觉，韩信的戟法竟与自己在后世兵书里读到的韩信用兵，多多益善截然不同——每一招都卡着他的旧力将尽、新力未生的空档，像是提前看过他的剑谱。
你到底是谁？张澈横刀格开横扫而来的戟杆，刀锋在木杆上留下半寸深的豁口。
和你一样。韩信退后半步，戟尖点地，困在裂隙里的人。他突然旋身，戟杆扫向张澈下盘，但你比我多了样东西——
统领！青铜片嵌好了！赵飞的大喊从船尾传来。
楚舰突然剧烈震颤，甲板下发出刺耳鸣响，像是无数齿轮在同时崩裂。
韩信的脸色变了，他抬头看向天空，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，只余一缕幽光漏下来，照在他腰间的玉玦上。
那玉玦咔地裂开一道细纹，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：看来......命运还未定。
话音未落，楚舰周身腾起金色光焰。
张澈本能地后退，却见韩信冲他笑了笑——那笑容和他在铜镜里见过的自己，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。
光焰裹住楚舰的刹那，韩信抬手一抛，什么东西当啷落在张澈脚边。
等张澈回过神时，海面上只剩零星的光屑，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。
他弯腰捡起那东西，是枚楚军令牌，正面刻着个信字，背面的纹路竟与他怀中的莎草纸暗纹完全重合。
统领，前方海雾散了！瞭望手的声音带着颤音，能看见陆地了！
张澈抬头望去，晨雾中隐隐露出黑黢黢的轮廓，像是某种巨型建筑的残骸。
风突然大了，吹得他手中的令牌嗡嗡作响，与袖中残留的青铜罗盘产生共鸣。
他望着那片陆地，忽然想起在帕米尔冰川缴获的拉丁文羊皮卷——上面记载的君士坦丁堡，是不是就藏在这团雾里？
整队！张澈将令牌收进怀中，转身看向还在发怔的士兵们，玄甲营，继续前进。
船桨重新划动，溅起的水花里还飘着几星未灭的光焰。
李陵走到他身边，盯着他怀中鼓起的位置：那令牌...
到了陆地再查。张澈拍了拍他的肩，目光投向越来越清晰的黑影，现在，我们该去会会真正的罗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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